第五十五章 故事尾章
黄文俊面色大变,身子摇晃噔噔噔地倒退,腐朽的脑子里也想起一些东西,乌娜,祖父,蛊婴魔母咒,李家灭门。他笑起来,声音由低至高,悲沧凄凉:“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和你居然有几世的情仇!”林玲听到这席话,神情一震,宛如扣开了记忆紧闭的大门,脑海里放电影似地回忆起往昔的画面,嘴里发苦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周龙生沉思道:“当年,你们处理尸块时,也许没想到,暗处有两个人魂飞魄散地窥看,那个寒冷的夜晚,我和寝室的同学因为怕鬼,就伙同着上厕所,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可怖的秘密,我们不敢声张,因为害怕连自己也被你们给杀了,我们胆子太小,太懦弱,等你们走后,我们挖出随尸体一起葬下的胎儿,抱到医院抢救,是双胞胎,姐姐不幸窒息死了,于是,我就单独抚养女婴长大。我们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报案,又担心遭到报复,隔了几天,就听到那几个当事人纷纷暴毙的消息。我们怀着良心的不安和对死亡的惶恐生活着,年复一年,日子就在这样痛苦折磨中度过着,那个同学为了转移注意力,便开始收集古玩字画,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买到一本奇书,并且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据族谱后面的记载,当年蛊婴魔母咒造下无边杀孽,上苍震怒,见骨肉相残,情侣反目,便责罚你们数世轮回,尝尽人间的辛苦。”
“这个同学后来按耐不住心里好奇,修炼了禁忌的法术,最后终于自杀身死。”
我想,他口中说的那个同学,应该就是张金花的父亲,张金花的骨灰也应该是他领走的。
黄文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道:“老天无眼啊!老天无眼啊!”
暗处有人撕心裂肺地喊起:“妈——!放开我妈!”
我大吃一惊,这女孩居然是周巧巧,她叫林玲妈妈,难道她就是当年被埋下又幸运地被救活的婴儿?
“她就是你的女儿。”周龙生道。
黄文俊怔住了,“这……这是我的女儿?”颤抖着嗓子“孩……孩子让我看看,让爸爸好生看看。”
周巧巧害怕地缩在周龙生的背后,哭叫道:“我恨你,我恨你!”
黄文俊心如刀割:“孩子,我错了,爸爸错了……”
林玲怨恨道:“你这个魔鬼,快下地狱吧!”手里抓着一根尖木,噗地刺到黄文俊心口上,顿时,他七窍里冒出黑烟,声音却异常平静,心甘情愿地道:“娜,我不恨你了。”完全是当年李俊伟的口气,随着声音的消失,整个人烟消云散了。
林玲无力地蹲下身子,抱头大哭,周龙生在一边好言相劝。
事情都结束了?前世今生,爱恨就这样执着?就这样纠缠得让人肝肠寸断、欲哭无泪吗?
慕容爽扶住我的身子,“你怎么样?”眼里满是急切关心的神色,我握住她的柔软的手,微弱笑道:“没事,我还死不了。”与那些纠缠着怨恨的爱情相比,我实在太幸运了。她眼眶里闪动着泪水,我举手轻轻擦拭,安慰她说:“傻丫头,哭什么呢?”
慕容爽习惯地拍了我一巴掌,“你才傻。”又赶急问:“啊哟,你痛不痛,我不是故意的。”
周龙生带着林玲和周巧巧要离开了。周巧巧走过来,蹲下身子,“谢谢你们。”
我微笑着点头:“巧巧,你终于出现了,我一直好担心你。”
周巧巧眼里闪着泪光,歉疚说:“谢谢你,我知道,妈妈带我走的。”
我坚持着撑起半边身子,“不用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呵呵,不知道,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到处走走,看看各地的风光名胜,然后到偏僻的山区学校做老师,让美好的景色和孩子们纯洁的心灵来洗刷心里梦魇一样的罪恶。”
“好好保重吧。”
周巧巧道:“你们也要好好保重。”把我的手和慕容爽的手放在一起。
她跟随着周龙生和林玲远去,到走廊转角,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饱含了无限的留恋和深情,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到她是周丝丝,周丝丝和周巧巧根本就是一个躯壳里的两个灵魂,我知道,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她,她的娇弱身影终于消失在转角。
慕容爽撕下衣袖帮我包扎伤口,我神情疲惫,眼皮上好像坠了块铅,禁不住地想睡觉。慕容爽看我昏昏欲睡,用手不住地拍我的脸颊,急得要哭,嘶声道:“一刀,你不能睡啊,坚持住,你不能睡!”一滴泪流到我脸上,泪水温热,我无力地睁开眼睛:“别哭,我还没死呢。”自我感觉嘴唇已经发白,身上感到冰冷,不住地打抖,嘴里迷糊地念叨:“冷,我好冷。”
慕容爽没有迟疑地解开衣服紧紧抱紧我,她的身体柔软温暖。丹田一股热气借助体外的能量蠢蠢欲动,起伏地挣扎几次后就沿着经脉运行起来,真气运行一周天后,出血渐渐止住,伤口开始结痂,意识模糊中一阵眩晕袭来,我晕倒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我头疼欲裂,微微睁开眼就听到欣喜的声音:“醒了!醒了!医生,他醒了。”满眼都是雪白的世界,眼睛酸涩得想流泪,一张高兴得泪流满面的陌生面孔在我眼前晃动。
是个陌生的美丽女孩,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流泪,“你,你是谁?”我奇怪道。
她怔住了。
颤声道:“我是慕容爽啊,一刀,你别吓我。”
“慕容爽?对不起,我好像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我认识你吗?”我满脸迷茫,东张西望地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门外一个穿白大褂戴副金丝眼镜的医生带着个病历夹子急急走进来,伸手撑开我的眼皮看看,满脸惊奇地对那个自称慕容爽的女孩说:“他脑部受到重击,颅腔大量出血,照他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能活着已是个意外,没想到恢复得那么快,真是奇迹。”
“可是,他怎么不认识我了?”
医生扶扶眼镜:“上次经过专家会诊一致认为他这辈子会是个植物人,现在看来只是局部失忆,仅仅是忘记了一些人和事,其他的功能基本还是正常的,这样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泪花,双手握着我的手,“宁一刀,你看着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泪水在眼眶里转动着,眼圈红红的。
我努力地想想,真的没有印象,我抱歉说:“对不起,我真的记不清楚,你是护士吗?”她的手突然冰凉,我不太习惯和女孩子这么亲近的接触,局促不安地把手抽出来,女孩的心似乎也被抽空了。
她的泪水突破睫毛的阻拦流淌而下,清澈得像山涧的小溪流,她咬着嘴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你好,我是校灵异协会的副会长,我叫慕容爽。”
灵异协会?在我的印象里,灵异协会里的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干,想追求刺激的闲人,会里永远的主题是热烈讨论灵力测试等等,我一直认为自身没有法术保护而乱进行所谓的灵力测试是非常危险的,先不论这些灵力测试是否有效,而这些测试大多数是以讹传讹的可笑的心理游戏,就是自己骗自己的过程,我可没兴趣陪这些家伙空耗时间。
“你能参加我们的协会吗?”
我伸个懒腰,抬手在嘴上慵懒地打哈欠:“下次吧。”
那个叫慕容爽的女孩子看着我这个样子,似乎感到很熟悉,欣慰地笑了:“你这点倒是没有变。”弯弯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像草叶上悬凝的露水。
据说一滴露水就能映照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