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制造机会
天气正一天一天热起来，但早晚温差挺大，凌晨正是温度最低的时候，夏珏珏披了一件薄外套，在夜风里，还是瑟瑟的发抖。
雍显把车停在她面前，然后打开车门锁，对小雯说：“你可以下去了。”
小雯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有病！”
雍显说：“我这叫未雨绸缪，把你交给她，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儿，就跟我没关系了。”
小雯一愣，这男人长得好看，说起话来却一点都不好听，她解开安全带，气鼓鼓的下了车。
夏珏珏正要道谢，他一踏油门，就走了。
夏珏珏瞟了一眼小雯：“走吧，去我那里睡一觉，明天再走。”
她的态度很温和，不像前两次那样火急火燎的拉她回去，想着这会儿已经没有公交，只能坐出租车，从这里搭到出租屋，今晚的工资就去了一半，不划算。
小雯说：“好吧。”
走到夏珏珏家门口，小雯停住脚步，问：“我妈在里面不？”
“上个星期在，前天回去了，说什么死也要守在那个家里，我担心在家没人照应她。”
听到她声音里透出的无耐，小雯赶紧说：“对吧，那种死脑筋，让人很头痛的。”
夏珏珏让小雯睡客房，小雯非得跟她睡：“我不睡客房，你们家那客房是从阳台隔出来的，正对着外面的空地，早上一群大妈在那里蹦蹦跳跳，打扰我睡觉。”
小雯现在已经变成了夜游生物，凌晨睡觉，中午起床，天黑才会活蹦乱跳。
躺到夏珏珏的床上，小雯问：“那个雍显是你同事？他喜欢你？”
她更正：“他是我上司，我们除了同事外，没有一点关系。”
“你就没想过发展发展，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把我拉到你这里来。”
“你想多了，他才25岁，再怎么发展，也不会发展到我这里的。”
小雯顿时来了精神：“那他有女朋友没有？”
小雯的心思，她一猜就中：“小丫头骗子，你别做白日梦了，女孩子有点脸蛋，一脸呆萌，就能引来高富帅的青睐？”
知道表姐跟雍显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小雯也大胆的表示：“谁说不可能，你没看到他刚才在酒吧里替我出头的样子，真是帅呆了，如果不喜欢，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
夏珏珏坐起身：“你上酒吧去了？”
小雯怯怯的回答：“我在那里打工，要吃要喝嘛，我好不容易借了别人的身份证，才肯用我的，去其他地方，人家核实得很仔细的。”
她双手抱胸：“所以才让你多读书的，那种地方上班好玩吗？还打架，亏你有脸说！”
小雯问她：“是不是在你们公司楼下，就可以等到他？”
她用嘲笑的口气说：“你想多了，他就是闭着眼睛找，也不会找个高中都没毕业，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他找老婆肯定是要在事业上相扶相持的，绝对不是找个老妈子！”
小雯不以为然：“等着瞧吧！”
早上起床，正要出门，夏珏珏又接到雍显打来的电话，说昨天小雯的东西落在他车上，这会儿他已经把东西送到巷子口，让她去拿，顺道可以载她一起去上班。
挂断电话，才发现小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耳朵撑得跟大扇子似的，听着她跟雍显的谈话。
小雯说：“我自己去拿。”
这样就可以跟雍显多见一面，她的心思，夏珏珏最了解不过，那东西肯定是她故意留车上的。
小雯见表姐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说：“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所以想给你们制造机会，现在看来，是我在给自己制造机会。”
在巷口的公路边，雍显把印着可爱兔子的钱包递给小雯，小雯巧笑倩兮的说着“谢谢”，问他要电话号码，说改天一定要让他吃饭。
“不用了。”
雍显淡淡的回绝，不仅让小雯脸上挂不住，还浇灭了刚膨胀起来的热情。
夏珏珏问：“你吃早饭了吗？”
他说：“我去公司吃。”
“我们巷口做的红豆饼很好吃，我请你吃。”说完，她迅速的冲到早餐摊上，将红豆糕和豆浆打包好，坐到车上。
狭窄的车厢里顿时弥漫着淡淡的红豆香味儿，雍显赶紧把排风扇开大，清除车里的异味儿。
想着他住在五星的公寓里，吃的都是餐厅送去的精致料理，哪里看得上这种地摊货，用塑料袋包着的糕点，为了极力向他推荐好味道，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将糕点拿出来：“不信你试试，保证好吃。”
为了方便拿取，她特地问老板拿了一次性手套，她把手摊在那里，动作暧昧得像是要喂他吃一样。
糟了！热情过头了。
雍显白了她一眼：“不用了，我在开车。”
她赶紧将红豆饼重新包好：“过会我放到你的办公桌上。”
车快要驶到公司楼下，路口处，夏珏珏说：“你就放我在这里下吧。”
“为什么？马上就到公司了。”他没有停车。
她心里是有担忧的，他在公司的“市场”太好，而且公司里不少同事都是开车上班，要是在车库里被看到早上跟他一起来，会被无端猜测，还有可能成为单身妹子们的众矢之的。
果然，在车库里，一下车就遇到了财务庞总监，庞总监不认识她这样的小职员，只是跟雍显打招呼：“早！”
雍显跟平时一样，若无其事的应着：“早！”
刚要进电梯，又跟上来一个人，是客服部的肖主管，夏珏珏刚进公司的时候在他手下报过道，肖主管看了一眼雍显，目光又挪向她，意味深长的笑着：“好巧，早上好！”
她苦笑着：“肖主管，早上好。”
她一直跟着雍显进到办公室，把打包的红豆饼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后才去到自己的办公位。
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电脑上浏览相关的论坛、网站、微博，查看舆情，如果找到有关于项目负面的新闻，要及时上报。
夏珏珏在庆市工业论坛上看到一个新贴子，题目上有“华光冷冻厂”的字，她赶紧点开，发贴人匿名的写着，自己是华光冷冻厂的工人，出事那天晚上，他下午6点下班后，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给老婆买的结婚纪念品落在员工柜里，忘了拿回来。
本想着第二天再送，但主要是想给老婆一个惊喜，所以吃过饭之后，他借口出门散步，返回员工更衣室去拿东西，拿到后，又想起一个朋友正巧是晚班，进去打个招呼，看到有个人高贮器安全阀附近转悠，而且那人并不是那个岗位上的工人，自己当时只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跟朋友打完招呼就走了。
那之后，不到1个小时，就发生了氨气泄漏事件，他隐隐觉得，这件事跟那个同事可能有点关系。
贴子是凌晨3点左右发的，而且华光事件高热时期已经过去，而且里面言辞只是猜测，也没有说出嫌疑人的名字，这样的贴子不太能引人注意，下面的留言只有两条。
她赶紧向雍显汇报了此事，雍显立即让技术公司找出这个人的IP地址，然后打电话给乌嘎，希望他来跟踪此事，因为这个发贴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还不能判断，所以必须去落实一下。
乌嘎手头上有事，挪不开身，雍显只好自己出马，如果氨气泄漏是人有意为之，就变成了刑事案件，真相非同小可，不能有一点差错，必须确认后，才能上报。
中午的时候，技术公司那边回馈消息过来，发贴的ID显示，就在华光冷冻厂的家属区里，安装网络时登记的名字叫周旺。
雍显认为可信程度还是比较大的，如果是故意散播谣言的“键盘侠”，应该不会用自己真实的ID，容易暴露目标，引祸上身，只是这样冒然前去，别人也不一定能说实话，毕竟发贴也是匿名。
夏珏珏说：“我二姑也住那里，说不定认识，我先问问。”
她给二姑打去电话，二姑说认识这个叫周旺的人，二姑在财务部上班，每个月的工资下发都得先在他们财务过目，干了三十多年，只要在厂里干过的，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印象。
二姑说周旺这人性格不错，人很开朗，也好相处，现在被推荐到庆市另一家冷冻厂上班去了，又问她，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人。
没有确定的信息，不能随便透露，她说：“想找他了解一下冷冻厂的情况，有人推荐的，说他工作积极，人缘很好。”
二姑嘀咕：“我人缘也不错，干嘛不来采访一下我。”
拿到周旺的电话号码，担心对方会很敏感的拒绝，夏珏珏打给对方的时候，说是华光冷冻厂后勤部的员工，上面让她整理一个关于部分员工安排就业的资料，需要一个一个当面核实，问他是否有空见个面。
大概是出于对公司的感激，周旺很爽快就同意了，说好7点半，在华光集团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夏珏珏跟着雍显到达约好的地方时，才6点半，他问：“你要先吃点东西吗？”
她摇头，怕耽误正事。
周旺如约而至，看到他俩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雍显说：“我认识你，上次华光的高层到医院来慰问的时候，我见过你。”
对方以为雍显是华光集团的人，两人也没打算澄清，想着将错就错，希望对方看在公司为他安排新工作的感激之情上，能说实话。
雍显拿出网上贴子的截图，开门见山的问：“这个是你发的贴子，对吗？”
周旺有着明显的紧张：“不……不是……”
雍显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们约你，没有质问的意思，你就当成跟朋友之间单纯的聊天，对于现在谈话的内容，出门之后，我们可以像忘了一样，绝口不提。”
他很得谈话的要领，特别是问一些私密的问题是，保密是让对方最大的放松。
周旺依旧在犹豫。
雍显说：“现在公司一直都在追查氨气泄漏的真相，这也是公司洗清自导自演，骗取保险最好的证明，你也看到了，公司无论身处多大的困境，首先考虑的就是员工的利益，你很幸运，年轻，又有专业技术，还会为人处事，能率先的就业，也是你的优势所在，但一些年龄稍大，专业技能又不太明显的人，还靠着公司的低保在生活，说不定哪天公司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会再次面临生活的窘尽。”
夏珏珏突然觉得他是个很会谈判的人，此刻说话的声音真诚又恳切，跟在公司时，严厉又刻薄的样子判若两人，她暗忖，如果他平日里说话也这么温柔又诚恳，自己也会发花痴的。
雍显继续说着：“无论你发那个贴子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们要找的，只是真相而已，你愿意说出疑虑，我们会非常的感激，如果不愿意，也没什么，我想，你也有自己的顾虑。”
这时，雍显的目光看向街对面的华光集团大厦，不过才7点多，大厦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这对一个大公司来说，并不是好兆头。
夏珏珏补了一句：“我二姑也是冷冻厂的员工，她做财务的，她对冷冻厂非常的有感情，这次氨气泄露，她是伤员之一，身体差了很多，这些天一直在家躺着，人或许有一时疏忽，但如果是刻意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因为他这个错误的行为，正遭受横祸。”
夏珏珏把问题的严重性往受伤者的方面带了带，让对方觉得，如果包庇凶手，就是愧对伤者。
听着他俩的话，周旺的表情也在变化着，从紧张到片刻松懈，又出现挣扎的凝重，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只是看到那个人在高贮器安全阀附近转悠，也没看见真是他动的，我在网上发贴，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感谢公司为我的安排，想着做些什么来回报，但又怕是误会对方，你要知道这件事牵扯太大，如果错怪了对方，我怕会惹出更大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