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试探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玥棽歌在天界呆了不过一晚上，从天界下来时人间已经进入了深冬，一到人间就打了个寒颤，连忙用上仙气护体。
掐指算了一下白俊在人间的情况，却不想他在中秋那天就把戏班和梨园都买了下来，前段时间还把幽若接到了白府，现在两个人已经生活在了一起，玥棽歌在心里着实对他佩服了一番，想不到白俊动作这么快，看来他是拿定主义要在人间待上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里，玥棽歌不免想到了上次和白俊的谈话，幽若是个凡人，注定了会有生老病死，也注定了要入轮回，生生世世，即便白俊是神，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样一来白俊就要看着她每一世离开自己，然后转世再变成另一个对他毫无印象的人，这对他、对幽若，何其残忍。
玥棽歌立在云头想，或许可以去找蓝卿想想办法，他那里那么多灵丹妙药，说不定有能让幽若长生不老的也未知可否。
到了白府，看门的小厮见了她连忙躬身行礼，土地公公从里面迎出来，一张嘴笑得合不拢，道：“小姐回来的，快里面请。”
进了屋隐隐闻到有梅花的清香，问了土地才知道，白俊在后院种了几株腊梅，这个时节开得正艳。玥棽歌绕到后院，果然见后院的几株腊梅正绽放怒开，黄色透亮的小花，如蜡一般晶莹，在寒风中散发淡淡的清香。
“上个月白俊上神带了个人间女子回来，叫幽若，安排住进了东厢房，幽若小姐喜欢腊梅，所以白俊上神就特意在这里种了几株。”
玥棽歌点点头，问：“他们人呢？”
“去了梨园，这个时候差不多快回来了。”土地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黎阳神君。”
“黎阳？”玥棽歌一惊，看来他已经知道白俊出关了，上次在齐岳因为接到丘曳的信就直接回了天启宫，也没来得急和他说一声，后来东忙西忙的到是把他和连翘都忘了。
“嗨，你就放心交给我来办，我是谁啊，保证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正想着，就听见黎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转过去一看，浅蓝的长袍，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白俊摇着扇子从后面走进来院子，幽若跟在他身旁，脸微红。
“什么婚礼？”玥棽歌好奇道。
“姐姐？”
“棽歌。”
“小桃花，你回来？”
玥棽歌拍了拍连翘的脑袋，笑道：“刚刚回来。”然后又问黎阳：“你刚才说什么？谁要成亲？”
黎阳讪笑，斜着眼看了看白俊和幽若，玥棽歌顿时明白过来，看着白俊笑道：“师兄要和幽若成亲？”
白俊牵着幽若的手，点点头，“过几日我会带幽若回故乡找寻她的双亲，到时候会正式提亲。”
这和她预想的一样，玥棽歌微微作了个揖，笑道：“如此，棽歌先在这里向小师兄道喜了。”然后又看着幽若，浅浅一笑，开玩笑道：“幽若你放心，日后要是小师兄敢欺负你，你尽管给我说，就算我打不过他我们上面还有三个师兄，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幽若眉心微动，笑了笑：“多谢棽歌和几位师兄。”然后看着白俊脸红道：“白俊不会欺负我的。”
白俊在人间的这段凡缘算是敲定了结局，玥棽歌还念着自己和燃沧的赌约，算算日子，也没多久了，在人间待了两天便准备回天启宫，连翘这段时间跟着黎阳过得如鱼得水，快活得很，玥棽歌问他要不要回天启宫，他想也不想地就摇头，玥棽歌也由着他，反正回天启宫也是闯祸，现在有黎阳照看，在外面多见见世面也好。
临走时，白俊对她说：“小桃花，你回去替我向师兄们说一声，让他们不用担心我，我定好时间会回去向他们禀告。”
玥棽歌点头，最后又忍不住问道：“师兄，这次可是认真的？”
“是。”白俊轻轻收了扇子，看着院里的腊梅花，嘴角挂着一抹笑，然后往正厅走去。
看着他走远，玥棽歌正想隐身招来祥云，就听见黎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天界有一颗庇魂丹，可让凡人超脱生死，长生不老，除了没有修为法术外基本与神仙无异，我有意寻来作为白俊大婚的贺礼，可惜这颗庇魂丹我老爹羽化前送给了我小叔，我自知没有本事从他那里讨来，只得另寻它物的。”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玥棽歌挑眉，庇魂丹？她好像有点印象，那本是西方菩提老祖的东西，后来赠给了老天君，只是不知道后来老天君竟然转送给了燃沧。既然燃沧不会给黎阳，那他和自己说又有什么用。
黎阳露出暧昧的笑，眨眨眼，笑道：“庇魂丹可不比焚元珠，我去要小叔肯定不会给我，但你不同，你要是去要，我小叔肯定是要给的。”
玥棽歌目光锐利地看着，“你倒是了解他。”
黎阳倚在腊梅树下，嘴畔勾勒出一抹了然于心的弧度。
“对了，还有一事，九星让我替他向你道句谢。”想到离开齐岳的时候九星嘱托的事，黎阳道。
玥棽歌疑惑道：“谢我什么？”
黎阳不答，反问：“你可知九星大婚之日我小叔送的礼是什么？”
玥棽歌摇头。
“万妖令。”见玥棽歌更加疑惑地看着自己，黎阳解释道：“妖尊逆钰轩死后号令妖族的万妖令就一直下落不明，妖界这些年的内乱几乎都和万妖令的下落有关，这次九星大婚，我小叔送上的贺礼就是失踪了几千年的万妖令。要我说啊，一句谢谢是远远不够的，九星他这次欠你一个大人情。”
这样的话玥棽歌就更加不解了，“要欠也是欠燃沧的人情，与我何关？”
白俊巧然轻笑，懒懒地倚在腊梅树下，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就算是八抬大轿，我小叔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更何况送礼，上次我二哥的生日也不见他送上什么东西。”
玥棽歌一时哑然。
双牙花酿的酒，为了使它保持双牙花独有的香味，玥棽歌特意选择了天启山的的清涧藏酒，将酒坛从清涧底下取出，开封后又加入云牙露珠勾兑，再密封置于双生殿里的月桂树下，半月后取出，就可以喝了。
三月之期，便是明日。玥棽歌自知赢不了燃沧，但是临阵逃脱绝不是她的作风，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有气度。恩，玥棽歌这么想着，装了一壶酒准备明天带去找燃沧。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
玥棽歌回过头，见祈奈从清砂殿的方向飞过来，在屋外落了地径直走了进来，看见玥棽歌手里的酒壶，笑道：“隔得老远就闻到了酒香，这就是上次你说的双牙花酿的酒。”
“你怎么在这里？”玥棽歌问道，祈奈到底是魔君，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到天启宫终归是不妥。
“来看看师傅，闻到酒香就过来了。”祈奈也不客气，径直地走了进来。
“你鼻子到是灵”玥棽歌轻笑，又问:“蓝卿见你了？”
祈奈听他这么一问，立马拉长了个脸，也不说话，玥棽歌猜到他肯定是吃了闭门羹，也不再提，既然上次答应了要请他喝酒的也不能食言，指了指座椅，道:“魔君请坐。”取出酒盏为他斟满，道：“你算是赶上了，我刚取出来的。”
“所以我说我来得及时啊。”祈奈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道：“果然是好酒！”
如果你喝过燃沧酿的碧血桃花酿就知道我这个其实不算什么，玥棽歌在心里说。
玥棽歌又给她倒了一杯，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多喝两杯，也不枉魔君大老远从万琉来。”
祈奈撑着脸看着杯里的酒，冷不防的问:“玥棽歌，你了解蓝卿吗？”
“自然是了解的。”要说了解，玥棽歌自认为算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几万年，蓝卿的秉性她是了解的，当年义父将她带回天启宫，多半时候是由几位师兄照顾她，蓝卿性子冷淡也不是对她一个人，她在天启宫养伤这些年蓝卿更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了治好她脸上的伤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这些她都记在心里。
祈奈喝干了杯里的酒，道:“玥棽歌，你知道吗？我认识他十多万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上次你说他这么多年不肯见我其实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我就没想通了，有什么不好面对的，那场大战都过去这么些年了，现在六界太平即使我身为魔君，又能怎么样？”
玥棽歌又为他倒了杯酒，道:“那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天启宫与万琉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虽然这些年关系看似缓和，但是祈奈，我问你，若是有朝一日魔尊的元神逃出昆仑巅，万琉再由魔尊坐镇，你身为魔君你会怎么做？无论如何，你都是万琉魔君，你还是会诚服于他脚下。”玥棽歌见他皱眉看着自己，摆了摆手，认真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先不说魔尊的元神不可能逃得出昆仑巅，就说你，祈奈魔君，即使你和我说过你现在就有能力坐上魔尊的位置，只是你不愿意，但是有一点不可置否，你要想做魔尊就一定会去动昆仑巅的封印，到时候我几位师兄定会出面阻止，届时莫说是蓝卿，就算是我，也定然要和你打上一场的。”
祈奈低垂着眼轻笑，“玥棽歌，你说的不错，我是魔君，他是天神，我的身份就是横在我与蓝卿身边的一根刺，拔不掉的。”
玥棽歌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强求。”
“我不甘心。”
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玥棽歌想:不甘心就这么输给燃沧，也不甘心自己的命玉落入他的手里，更不甘心自己四千多年前受的那场天劫……不甘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反而到最后也就甘心了，释怀了。
“不甘心又能怎样，呵呵，你应该庆幸蓝卿还对你留了一点慈念，若是当年换作栖年，他肯定早就清理门户了。”
祈奈看着清砂殿的方向，沉默了良久，道:“他当初若是能一剑杀了我，那到还好了。”
玥棽歌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与蓝卿是哪辈子修来的这段孽缘。
“对了。”祈奈从袖袋里拿出个黑色的盒子放到玥棽歌面前，笑道:“前几日路过南海，机缘巧合下得到这个盒子，听说里面有一颗血色的夜明珠，只有有缘人才能打开，可惜我不是有缘人没打开，玥棽歌，你要不试试？”
夜明珠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血色的夜明珠她到是没见过，这个盒子一看便知被加了封印。
玥棽歌拿着盒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想着祈奈都打不来自己就更不行了。但也不想放弃，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着盒子施法。
黑色的盒子，看不出什么材质，玥棽歌一施法，盒子就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然后光线变得强烈，感觉盒子好像有一股力在与她对抗，然后吞噬她的法力，玥棽歌想收手，却不知怎么的不能自己，手一抖，“咔”的一声，盒子居然开了。
玥笙歌觉得自己额头上冒出了细汗。没在意这个，盒子里血红的夜明珠引起了她的注意。比普通夜明珠稍微小一些，血红色的，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散发这淡淡红光。
“还真是血色的，南海还有这么稀奇的东西啊？”玥棽歌忍不住赞道。
她没有看见，她对面的祈奈微眯了眯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里闪过震惊。
“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祈奈盯着玥笙歌，掩下心里的情绪，道:“反正这个盒子也是你打开了。”见她想要拒绝，有补充道：“再说我也不能白喝你的酒啊。”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玥棽歌也就不拒绝，大方道了句谢，也就收下了。
祈奈临走时厚着脸皮向她讨一壶酒带走，不过一壶酒，也没什么，更何况玥棽歌还收了他的礼，当即装了一壶给他带走。
“玥棽歌。”祈奈接过酒，盯着玥棽歌脸上的面具，问:“上次我问你有没有去过万琉你说你没去过？”
玥棽歌点点头，上次她已经说过了，不知道祈奈为什么又要问一次。
“你真的没去过万琉？”祈奈又问了一次。
玥棽歌想起四千多年前自己跌进万魔窟的事，应该算不上去过万琉吧，而且这么丢脸的事还是不要提的好。于是点头道：“我的确没去过万琉啊。”
祈奈有些疑迟地点点，然后晃了晃酒壶，道:“多谢你的酒，有机会来万琉，我回请你。”
“再说吧。”
玥棽歌看着祈奈消失的背影总觉得他刚才问的这句话有些奇怪。
晚间去药斋找蓝卿，发现他不在，想必是在殿里打坐，放了壶酒在桌上，玥棽歌就去了双生殿。
正巧看见丘曳从燃月台上下来。
丘曳见了她手中的酒壶，笑道:“酿好了？”
玥棽歌点头，将酒壶放在他怀中，道:“最后一壶了，给你。”
“不是酿了一坛吗？就这些？”
“今天魔君祈奈来过，喝了大半，临走还带了一壶，我留了一壶明天拿给燃沧，剩下的你一壶蓝卿一壶就没了。”
丘曳点点头，看着手里的酒又看着玥棽歌，认真道:“小桃花，祈奈到底是魔君，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更不要和他有什么瓜葛。”
丘曳的意思玥棽歌明白，点了点头，道:“师兄放心，我有分寸。”然后又抱着丘曳的胳膊，一脸沮丧道:“师兄啊，我明天肯定是赢不了燃沧的，你就不能想个办法帮我把命玉讨回来吗？”
提到燃沧，丘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昂首看着天际，然后又看着她，眉眼间看不出是喜是悲，良久幽幽地看着轻道：“小桃花，他若是对你有情自然会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