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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临江居”堂屋内充满喜色,八仙大桌上摆满酒菜,酒席还没有开始,人们围坐,喝茶说笑。今日郑红雪满月,郑水龙、东方宝萍设家宴款待好友、宾客。来的人有成敬宇和白莉莉及他们12岁的儿子成银实、大副关明灿和紫薇、军长沈德铭和他那年轻漂亮的小老婆莲娜。所请人中只差雷德诚没有来了,郑水龙去湖广会馆找过雷德诚,已经长得高大的小茶倌说,这一向都没有看见二老板,不晓得他去哪里了。郑水龙就对小茶倌留了话,叫他转告雷德诚一定要来喝他女儿的满月酒。


人们又等了约莫1个时辰,雷德诚依旧没有来,宴席只好先开始,边吃边等。


自然是先向今天满月的主儿郑红雪请酒。那郑红雪被妈妈东方宝萍抱在怀里,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晓得这些大人在做啥子。成银实就去捣弄她那细皮嫩肉的脸,说,她那眼睛就活像东方娘娘,她那鼻梁就活像郑叔叔。白莉莉说,是个美人胚子。成银实“叭”地亲了郑红雪一口。


酒过三巡,雷德诚还没有到。


成敬宇说:“这个德诚,搞啥子名堂去了。”


白莉莉就拿话杵他:“总是也像你嘛,抽大烟去了。”


成敬宇就觉得好尴尬,心里也内疚,后悔还是不应该学会抽大烟,还牵连白莉莉也跟着抽起大烟来。他俩抽大烟之事情还是被水龙和水妹晓得了,水龙和水妹把他俩狠说了一顿。木已成舟,说说也只好罢了。那一向,水妹心里很难受,不想自己那么爱恋的敬宇竟然也学坏了,当他听成敬宇说明抽大烟的来龙去脉后,也只好谅解了他,心想,这是个啥子世道啊,有的人是自己想学坏,而有的人呢,则是被逼迫学坏。就好是遗憾,觉得因为失去成敬宇的那份心痛平缓了些,并且对自己的丈夫郑水龙的爱更深了些。是了,这就是人生,人生是自古难全的。


沈德铭喝了口酒,笑说:“抽大烟嘛,可以提精神,有了精神就可以办大事情。”


他那小老婆莲娜说:“是耶,你看你两个,抽大烟可是越抽越富,肥得流油了呢。”


成敬宇已经是满面酒红,哈哈笑:“我们哪里是抽大烟抽富的啊,还不是全靠了德铭兄的鼎力相助。”


莲娜盯沈德铭一眼,说:“他么,不过就是签批一张纸么。”


成敬宇说:“莲娜夫人,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一张纸,我们运销那货物有了这张纸就畅通无阻呢!”


水龙听他们说那货物,晓得是大烟。敬宇兄曾经找过他,让他的“峡江轮“帮助贩运大烟,说是水路走上一趟,白银黄金进万两,被他断然拒绝了。成敬宇唉声叹气,说,他是把财神爷赶走了。与沈德铭合伙做烟生意后,成敬宇确实是请来了财神爷,大把的银钱进入了自己的腰包和“福生财银行”的账上。白莉莉那缫丝厂生意清谈,却也因为有“福生财银行”做后盾而经营下去。本来白莉莉是怨恨成敬宇抽大烟和做烟生意的,因了这也就少了怨恨,默许丈夫做下去。水龙和水妹曾经多次劝敬宇收手,现在也懒得说了。成敬宇与沈德铭联手,也还为他们报仇出了口恶气。


事情发生在不久前的10月份。


水龙听关明灿说,这个月水上发生的事情好多,海员工会筹组了汉口分会,发动海员工人进行政治、经济斗争,支持北伐;军阀孙传芳征用装运军队的“江永轮”泊九江,弹药失火爆炸,全船焚毁,伤亡士兵、民夫千余人,遇难海员88人;中共在上海组织武装起义,配合北伐战争,海员工会组织工人纠察队参加了起义……水龙听了很是振奋,就问,大副,你啷个会晓得恁么多事情?关明灿笑道,那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水龙心里就想,这个关明灿莫不就是个中共的地下党?他把这想法对水妹说,水妹回答,大副那么老实,不像耶。他就觉得也是不像。可又发现,“峡江轮”一旦在重庆码头靠岸,关明灿总是见缝插针地抽时间往城里头跑。水妹说,他一定是找紫薇去了。水龙就觉得该为关明灿和紫薇筹办婚事了。


就在这个月的一个阴雨天,冤家路窄,成敬宇与孙承福竟然在重庆储奇门水码头不期而遇,两人都同时往同一艘船上装贩运的烟土。是成敬宇首先发现了孙承福的,他就戴了墨镜,用礼帽罩住半边脸,不让孙承福认出来。成敬宇恨盯孙承福,咬牙切齿,孙承福,你个龟儿子坏蛋,老子今天要不为我水妹报了那仇就誓不为人。他把这事情对身兼“禁烟督办公署”官员的沈德铭军长说了,又说了孙承福仗势欺人的种种劣行。很少生怒的沈德铭火了,说,敬宇老弟,你的事情就是为兄我的事情,为兄要不帮你还有哪个帮你。再说了,整倒了他孙承福也就整倒了我们的一个竞争对手。沈德铭就戎装裹身,带领了“禁烟督办公署”的稽查人员直奔储奇门水码头,将那孙承福的全部烟土一应没收,那孙承福吓白了脸,拔腿跑,沈德铭掏枪射击,子弹射掉了孙承福的右耳朵,险些儿让他命丧黄泉。沈德铭让稽查人员将孙承福捆绑了投入大牢,要将他绳之以法判处死刑。后来,孙承福依靠的那些军长、师长辗转托了人情,孙承福又倾尽了全部家产罚了款才暂时保住性命。


水龙和水妹得知这事后,好高兴好解恨,也为成敬宇担心,怕他哪一天也会要出事翻船。成敬宇自己也时时担心,也怕会出事情,而那巨大的利益驱动又使他一次次铤而走险。他也还是对水龙和水妹说了,等做到一定火候的时候他会金盆洗手不干了的。


关明灿和紫薇相互敬酒,亲密劲惹人眼馋。紫薇在他耳朵边说,他让她送的那些信她都送到了。关明灿就趁人们不注意时,偷偷亲了她一口。却还是被眼尖的沈德铭军长看见了,笑说:


“明灿、紫薇,依我看哪,你两个还是油炸麻花——扭到一起算啰。”


紫薇红了脸,说:“沈军长,你说笑话啊,别个是船上的大副,啷个会看得起我这个歌女呢。”


关明灿听了急红脸,欲言。


沈德铭军长又说:“我早晓得你紫薇姑娘是卖唱不卖身的烈女子,他关明灿怕是求之不得呢。”


关明灿的面肌松动下来。


紫薇笑说:“人家就盼他求之不得呢。”


满桌的人都笑,满月的郑红雪也笑。


成银实过去拉了关明灿和紫薇说:“大副叔叔、紫薇娘娘,我要吃你们的喜糖!……”


这时候,风尘仆仆的雷德诚走进来,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来迟了。”过去抱了郑红雪亲吻,“啊,我这小侄女好乖,嗯,我的小乖乖!”


水妹把郑红雪接过来,说:“德诚,快,坐下。你来晚了,罚酒三杯。”


雷德诚挨水妹坐下:“好,我认罚。”自饮了三杯酒,大口吃菜。


水龙数落他道:“德诚,你这一向跑哪里去了,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雷德诚不回答,又去逗郑红雪:“日月如梭,时日好快,转眼间我这小侄女都满月了。”


水妹说:“德诚,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得女人了。”


雷德诚依旧不回答,就只顾大口喝酒,大口吃菜,两眼盈盈,满面血红。此刻里,他那心里酸甜苦辣,百味俱全。


水龙出航返渝后,对雷德诚说了在“清净庵”古刹遇见酷似赵嫱的皆空尼姑的事情,雷德诚听罢,当夜辗转难眠,半夜里去到长江边垂泪。那天夜里,长江涨水三尺、波涛汹涌。黎明,他返身跑回湖广会馆,对大老板告了假,说老家有急事情,而后就直奔朝天门大码头,上了一艘快船。轮船行驶中,他总嫌太慢,终于到了奉节县码头时,已是入夜。他三步并了两步下船,小跑着来到“清净庵”,浑身汗透。月亮出来了,洒落下银辉,将那古刹映照得朦胧虚幻。古刹那厚重的山门已经关闭,他在门外踯躅,欲敲门又怕惊扰了“清净庵”的清静,更怕惊扰了他那心上人赵嫱。他雷德诚是一直深爱赵嫱的,而赵嫱总是对他漫不经心,甚而对他敬而远之。为这,外表开朗却内心深沉的他痛苦过,在心底呐喊过,赵嫱啊赵嫱,你为啥子就不明白我雷德诚对你的一片真心呢?他发现赵嫱爱水龙,就把自己对赵嫱的爱深藏心底,可是,水龙却与水妹成了亲。他在心里责怪过水龙,也理解水龙对水妹的感情。水龙和水妹完婚后,他下决心要对赵嫱表白心迹,要娶赵嫱,可是,赵嫱却突然失踪了。他伤感至极,四处打探、寻找她,不想她会出家当了尼姑。当然,水龙说了,皆空尼姑没有承认她就是赵嫱,可他还是觉得她一定就是赵嫱。是了,失去了真爱的她会彻底失望、万念俱灭,自然会想到出家。他感到两眼发热,有泪水滴落下来。就坐到山门边等待,等待日出,昏然入睡。太阳推走星月时,他被开山门的“吱嘎”声惊醒了。汗水湿透的衣服被冷凉的夜风吹得半干,贴靠在身上,有阵寒战,他觉得脑壳发重发涨发痛,脸上、身上好烫。这时候,有个出山门来的尼姑叫他快起来,当心着凉。雷德诚连忙起身,对那尼姑勾头拱手说,打搅僧人了。那尼姑细声问他,这位施主一大早就来我庵,是烧香拜佛吧,快随我来。雷德诚抬眼看那尼姑时,已经是背影,就跟了她走。心想,进得庙里就会见到酷似赵嫱的皆空尼姑的。就随那尼姑进了庙堂大殿,跪拜菩萨,求菩萨保佑他能够找到赵嫱。那尼姑问他是许愿呢还是求签?他听了抬头,看见那尼姑被长袍遮掩的腹部,说,我是来许愿的。那尼姑就说,许愿呢,你各自默默对菩萨叨念就是。雷德诚就伏地叨念,叨念菩萨保佑赵嫱即刻现身他跟前。念毕,他立起身来,看见那尼姑细白的两手放在腹前,扑闪一双慈目盯他,蓦地,她那双眼湿了,滚落出泪水来。而雷德诚的双眼也湿了,也滚落出泪水来。啊,菩萨灵验,她不是皆空分明就是赵嫱啊!悲喜交加,忽感一阵眩晕,两眼迷蒙,天旋地转……受凉发高烧的雷德诚昏倒了,被庵里众尼姑抬到一间偏房躺卧。那尼姑为他灌了米汤,用热毛巾为他擦拭脑壳、颈项、手肘和腿杆降温。雷德诚苏醒过来后,拉了护在他身边那尼姑的手说,赵嫱啊赵嫱,难怪水龙说你不是皆空是赵嫱,果真你就是赵嫱啊!那尼姑点头说,德诚,是的,我是赵嫱,我的僧名叫皆空,你叫我皆空就是。不,赵嫱,你不应该啊!雷德诚苦苦劝说赵嫱,劝她跟他回重庆去。赵嫱呢,对他百般地好,让他在庵里将息了五六天,待他病愈退烧后,对他说,你回去吧,我已经是出家之人了。还对他说,“八功德池之水可以解除饥馑瘟疫,永无病痛灾难之苦,有百乐而无一苦,曰之‘极乐’也。”说是她来这里,是求取去那“花草树木,茎茎相对,叶叶相当,实实相累,玻璃为天,无尘之染,有荷花池的极乐世界”的。雷德诚泪水如注,赵嫱没有泪水。送他走时,赵嫱站在高处对他挥手说,德诚,保重!又念道,“内外皆空,梵我两忘……”


水龙见雷德诚一个劲只顾喝酒、吃菜,晓得他是思念赵嫱,就说:“德诚,你啷个了,又是在想她?”


水龙这么一问,雷德诚就苦笑,半醉半醒地把他去夔郡古刹寻找赵嫱的事情说了。水龙追问他那皆空尼姑是不是赵嫱?雷德诚喝干满碗酒说,皆空,赵嫱,赵嫱,皆空,哈哈皆空了也……说着,醉倒在八仙桌上。人们就扶了雷德诚去里屋休息,才又回到餐桌上。


这时候,何超伯走进来,毕恭毕敬对东方宝萍说:“董事长,一切都办妥了。”


“真的?”东方宝萍好高兴,招呼何超伯坐下,“辛苦了,喝口酒,吃菜!”


何超伯饿了,大口吃喝。


何超伯说的办妥了是东方宝萍想开办“华欣织布厂”的事情。她那SM公司已经改名为华欣公司了。原因是她在美国的罗杰副董事长不幸病故,那边的生意无可信赖的人经营,加之又不太好做,她就把那边剩余的资金全都调回国来,决心就在国内做生意,搞实业。经她与水龙和何超伯反复权衡、论证,征求了成敬宇、白莉莉、雷德诚等人的意见,决定经营织造业。何超伯是能吃苦也能干的,经他多方奔波求助,终于把开办工厂的一应手续办妥了。东方宝萍那心振奋起来,她又要在全新的行当里搏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