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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晚秋时节,重庆市的马路上有了小轿车,尤其是那辆穿行于大街小巷的崭新的“雪福莱”轿车煞是引人,显示出重庆特别市不一般的气派。


驾驶“雪福莱”轿车者是“华欣织布厂”的东方宝萍董事长,她身边坐着厂长何超伯,何超伯怀里抱了她那7岁的女儿郑红雪。这“雪福莱”轿车并不是刚刚落户重庆,早在4年前,重庆巨商黄荣陔就花银钱5000两,在上海从英国人手中买来了一辆“雪福莱”轿车,那是重庆的第一辆小轿车。黄荣陔使用了两年,又将这辆轿车卖给了“三飞汽车出租行”,成为了重庆市的第一辆出租汽车。


说到重庆特别市,何超伯的话就多了:“重庆设市早,民国十年,刘湘驻防重庆,他以四川总司令兼省长的名义设立了重庆商埠督办,由杨森军长任督办。这算是重庆设市之始。次年,邓锡侯师长驻重庆,把商埠督办改成了市政公所,由自己任督办。”


东方宝萍笑:“军长任过的职务师长也任?”


何超伯说:“旅长也任呢。后来,七师十四旅朱宗悫旅长也任过督办。再后来呢,又是潘文华师长任督办了。民国十六年,潘文华把商埠督办公署改为了市政厅,他任市长。”


“就是说,正儿八经称为市长是从潘文华开始的。”


“应该是,重庆的新市区也就在这一年开辟、定界。我听说,重庆原本是想和上海、天津特别市的规模相比的。国民政府有规定,市嘛,分为普通市和特别市两种,说是重庆的人口不多,跟特别市的条例不符合。”


“啊,是这样。”


“重庆的军阀就派员去南京请愿,得到的答复是,等四川省政府成立后再核办。一直到了民国十八年春天,重庆市才正儿八经宣布成立。原先的市政厅改为了市政府,其设官、分职都是按照特别市的规格办的,就只是不用特别市的称号。”


东方宝萍笑道:“不管啷个说,重庆建市客观上倒也促进了工商业的发展。”


何超伯点头:“那当然!”


东方宝萍驾驶“雪福莱”轿车开进了“华欣织布厂”的大门。下车后,她牵了她那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儿郑红雪随何超伯走,巡察工厂。走进车间后,在那铁轮机的轰鸣声中,她大声地向工人们询问、问候,又去看刚生产出来的各色花布、市布、胶布、呢布、毛巾和袜子,很是满意。


东方宝萍认为自己的决策是对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现今这1933年,重庆的棉织业达于极盛。各种绵织厂已经有130多家,除最早使用的那种自制的织造宽布的木机外,像他们厂使用的这种铁轮机也已经在重庆增至了2000余台,铁轮机的生产能力是远大于木机的。现今全市的年产量达到了100万匹以上,产值达到了500余万。其竞争日趋激烈。既然上了这条船,就得顶风破浪往前走。这是丈夫郑水龙对她说的话。


东方宝萍晓得,这是丈夫水龙对自己的鼓励,而她还是时时感到力不从心。这个世界终归是男人的世界,女人要干成任何事情总是难上加难。好在水龙这个有男权思想的人也还是尊重她的。本来,水龙是叫她不要再经商了的,就在家里照看女儿。他对她说,现今这个世道太乱,就如像那长江里的暗礁、险滩,弄不好随时都有触礁沉没的危险。而经历了国内外风浪、受过中西方教育的她,是不甘愿只做贤妻良母只管护夫育女的。她就把她与何超伯对重庆织造业的了解对水龙讲说,极力说服水龙:


“重庆开埠后,洋纱涌入,重庆地方政府曾经计划建造棉纺厂以谋抵制。川督刘秉章早就打算在重庆建立一个规模很大的纺织厂,打算以投股形式开办,但是重庆商人认股不踊跃。这个宏大计划胎死腹中。”


“是呀,政府都办不起来你还去办?”水龙说。


“可是,事情也有另外一面,”东方宝萍说,“跟地方官员办机器纺纱织布厂的困难形成对照的是,由于洋纱的大量涌入,冲击了重庆的手工纺织业。加之洋纱便于使用机器织布,也刺激了重庆棉织手工业的勃兴。‘吉厚洋布厂’、‘纺织公社’、‘裕源厂’、‘振华毛葛巾公司’纷纷出现。他们造了新式便捷的木机,仿造出的洋葛巾吧,就经纬匀净、毛绉齐整、货高价廉,各商家竞相购买。他们织出的宽布,线扣紧密、布片匀洁,货色之佳与洋来者无稍辨,价值之廉较洋来者尤减。”


“这仿造的嘛,是长久不了的。”


“所以他们报请了重庆府宪审批,认为‘以挽利权,殊堪嘉尚’,提出上海、汉口早已开机器纺纱织布之风,不能再给专利了。他们终还是受到了地方官府的保护,重庆的棉织工业就发展得快了。”


“重庆的织布机器太落后。”


“倒是,重庆商人也看到了这一点。宣统初年吧,重庆就引进了一批日本和国内其他地方的铁轮机,使用铁轮机的布厂多起来。‘裕源厂’就用了,他们织出的头等、二等、三等宽布,均以华旗为牌、宝星为号。较之洋布更货美价廉,且无上胶筑粉之弊。对于易学易精之毛葛巾,就是毛巾,大量生产之后,行销国内,行情很好,足以抵制外来洋货,且利益亦不外溢。水龙,你不是一直认为要发展我国人的实业么!”


“当然,是得要发展我国人的实业。”


“你应该看到的,这些各式布品和毛巾的使用,使重庆人的穿着打扮和日常生活用品的构成发生了质的变化。事实证明,重庆棉织业的发展给了重庆经济以新的活力,确实是个大有发展前途的实业。……”


水龙终于点头了,心想,经历了诸多风雨恶浪的夫人水妹,在下决心做织造业之前,确实是经过了缜密了解、过细分析的,听了她的这些分析论证,不得不由衷叹服。水龙不仅支持夫人开办织造业,而且拿出了自己的多半积蓄给她作为起家的资本。


东方宝萍感动了,水龙拿出的这钱是她当年资助水龙那钱的三倍多啊。为此,她也惴惴不安。要知道,她和水龙都是在长江上长大的,他俩的共同愿望都是要不负太公遗愿,发展船运业,使国轮独霸川江。而她的织造业倘如出现风险的话,则后果将会事与愿违,以至于影响到水龙的船运业,这样的话,损失就太惨重了。


“唉,但愿我们的‘华欣织布厂’能够平平安安发展,否则,我会对不住水龙的。”东方宝萍对跟在身边的何超伯说。


何超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已听董事长几次这样对他说了,以为她仅是为使用了郑水龙船长的钱而不安,就对她说:“董事长,你大可不必不安。你俩呢,现在已经是夫妻了,用不着分彼此。况且,我已经把你当年偷偷资助他的事情对他说了,他听后感动得落了眼泪。”


东方宝萍欲指责何超伯不该说那资助的事情,又止住,是啊,我与水龙现在已经是夫妻了,给他说了也无妨,她原本也是打算在某个时候对水龙说的。过去不说这事,是因为他们不是夫妻,她完全是真心要报水龙的救命之恩,如是说了,水龙是一定会要及时偿还给她的。而现在呢,正如何超伯所说,他俩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还有啥子秘密可保呢。就问何超伯:


“何厂长,你是啥子时候告诉他的?”


“今天早晨。”何超伯笑道。


“今天早晨,他回来了?”东方宝萍问。


“回来了,郑船长清早八晨就来工厂了,我领他参观工厂时对他说的。”


“啊,水龙来工厂了!”


“他也是这个工厂的董事嘛,又是你的夫君,自然应该来,而且应该时常来。他那‘峡江轮’从叙府返回,停靠的码头离这里很近便。”


“那你啷个不早跟我说?”


“现在说也不迟呀,再说了,现在说,你不是会更惊喜嘛!”


东方宝萍得知水龙出船回来了,自然高兴,他这一次出去了一个多月。她乜何超伯一眼,道:“你这个何超伯呀,也学得贫嘴了……”


这时候,水龙走过来,搂抱了女儿郑红雪亲吻:“嗯,我的乖乖女儿!”对夫人笑道,“啊,得知东方董事长驾临,我郑某特地前来迎接!”


东方宝萍就伸食指往他额头上杵:“你也像何超伯一样贫嘴。”


东方宝萍说时,郑水龙放下女儿,两手把到她的肩头上,双目闪闪看着她:“水妹,你,太好了!……”早晨,何超伯对他说了水妹当年资助他的事情后,他那心子扑扑碰撞胸壁,热泪下落。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想解开这个谜,一直都想找到那个好心人的贵人,要好好报答。却万不谙想,这个人就是自己过去的相好现今的老婆水妹啊!


东方宝萍看着满面风尘的丈夫,两眼湿了。


郑水龙收回手来,拍何超伯肩头,说:“超伯,我真没有想到,你就是当年那个穿长衫的为我送巨款的人!你,够朋友!”很是激动。


何超伯热了两眼,咧开嘴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