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痛苦回忆
柳亦㟏这一晚睡的并不踏实，踹被子踹了十几回，秋月就给她掖了几回被角，还时常说梦话，只是叽里咕噜不晓得说的是什么。秋月听了几回听不懂，也就放弃了。
柳亦㟏梦见自己来到了一座烟雾缭绕的道观，只是那牌匾被烟雾笼着，怎么也看不见，她正迟疑着要不要去敲门，那门却哐当自己开了，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既然来了，就进来与老夫说说话。”随后柳亦㟏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扯了进去。
练功房内，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长坐在蒲团上闭着眼安神坐禅。
“师父？您不是...”柳亦㟏的声音有些哽咽，泪眼模糊。
“傻孩子，为师可没那么容易就被一个毛头小子害死。”老道长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
“那为什么？师父不来救徒儿？”柳亦㟏哭着问道。“孩子，那是你命里该渡的劫，你挨过去了，她们不是都回来了吗?"老道笑的很慈祥，解答了柳亦㟏心中疑问，柳亦㟏张嘴想要在问什么，老道却又开口：“不过除了你，没有人记得前世记忆。”柳亦㟏忘了哭，嘴角却扬了起来，脸上泪痕犹在，看起来倒是可怜兮兮的。
"丫头，为师传你的一身医术可别荒废了，那可是能救你命中人的宝贝啊。"老道突然提起医术这档子事来，还说了个什么命中人？柳亦㟏想要在问些什么，老道突然脸色大变，“为师不下心泄露了天机，这下又得听天道那死老头子喋喋不休了。”
顿了顿，老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乖徒儿，再见了，不要太想为师了。”原来是说这个，柳亦㟏满脸黑线，她这师父一向不靠谱，还以为师父是来传授绝世武功的，没想到只是来说了一堆废话，她这是拜了什么神仙师父啊，忒不靠谱了点。
前世她确实有这么个师父，师父是云游到苏州的，师父自称玉漱仙人，说是与柳亦㟏母亲的祖上有过渊源，特意来寻她的，柳亦㟏那时是不信的，直到玉漱仙人轻轻松松便将张妈妈一到雨天便膝盖疼的毛病治好了，她才半信半疑的磕头认了师傅。可玉漱仙人只教了她一身医术，却并未教她任何人情世故，这也就是她后来那般容易就被大夫人二小姐哄骗了的缘故之一。
玉漱仙人只教了她两年便不知所踪，玉漱仙人只留下一句话，“有缘自会相见。”师父只带她出过几回诊，其中有一回便是医治辰王爷的右手，她没有什么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辰王爷不论师父怎么弄他，刮骨也好，剔肉也好，都跟没事人一样，异于常人。
后来再一次见到师父，是六王爷被心腹出卖中了血蛊。
血蛊的蛊虫会与中蛊人的筋脉纠缠在一起，还会不间断吸食人的精气，直到中蛊人变为一具干尸为止。这种蛊即便是叫种蛊人来解也要耗费十天半个月，就是叫神农谷的人来也束手无策，更何况神农谷人自百年前被蚩尤派灭族，幸存者都早已隐姓埋名，哪里是以六王府之力能够找的到的，即便是找到了也请不动。
正当柳亦㟏急的焦头烂额之时，师父来了，师父说，办法是有，但必须有人将血蛊引进自己的身体，食遍九九八十一种毒草，在另寻十份不同的八十一种毒草毒虫，碾成汁液用来泡澡，泡上七七四十九天在加上运气练功，将自己练成毒人，以毒血养蛊，只是以毒血养蛊的副作用就是，脸上身上会起一大块一大块的黑斑，身上破了一点小口子便会腐烂，气味也十分难闻，这毒人自然也，活不过三十岁。
柳亦㟏咬牙同意了，她不能忍受六王爷就那么死在自己的面前，于是，她在师父的叹息和怜悯中将自己练成了毒人，将血蛊引入体内，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在她临死之前，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柳姒玥和叶承泽想要除掉她的阴谋，哪有什么心腹出卖，不过是因为她柳家功高盖主，人人得而诛之罢了！当她得知一切时，她体内的血蛊早已压制不住，她脸上身上长了大片大片的黑斑，弥留之际，叶承泽给她灌下了毒药，那曾经她迷恋不已的眉眼中满是厌恶，她的心，倏地就死了。
柳亦㟏本就是将死之人，这颗心，也如堕入冰窟一般寒冷刺骨。
她舍了性命也要救的人，原来早就想她死了!她最亲近的庶妹，原来早就与她的夫君暗度陈仓了!她是有多蠢，才会相信那对狗那女，才会让自己的孩子惨死!她为叶承泽谋划了一辈子，双手沾满鲜血，到头来，连个善终也没有，这大概就是她的报应吧！
最痛的不是忍受毒虫与毒草在体内的噬咬与乱窜，也不是毒斑蔓延的痛心蚀骨的绝望，也不是看着自己身体皮开肉绽，却无法控制腐烂的速度的绝望，而是自己掏心掏肺的奉上一切去爱的那个人，和自己最相信、最疼爱、最亲近的妹妹在自己的面前，如同发情的动物一般苟合，不只是刺痛了柳亦㟏双眼，更是将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扔进油锅炸了一遍。
......
看着柳亦㟏在睡梦中泪流满面，秋月的心莫名的揪了起来，她拿起帕子轻轻擦去柳亦㟏脸上的泪水，刚刚擦去，又有两行热泪从柳亦㟏的眼中流出，秋月又伸手抹去，刚刚抹去又流了出来，像是崩塌的水坝，止不住.....
柳亦㟏渐渐蜷缩起身子，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抖，秋月坐在床沿，轻轻的抚摸着柳亦㟏的后背，小姐这样，许是梦魇了吧，好像是十分伤心的事，可秋月除了能抚摸小姐的后背，其他的什么也坐不上，而且梦魇中的人不能随意被叫醒，只能看自己的意志，张妈妈说很多人梦魇的时候，是梦见了前世生活的片段，可能是开心的回忆，也可能是伤心的，外人帮不了他。
小姐的前世，大约是很痛苦的吧，秋月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唱起一支可以令人安神的曲子，唱了半刻钟，柳亦㟏蹙起的眉头才慢慢放松，身子也不颤抖了。
秋月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