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桷坪涂鸦街
2010年,冬。
我第一次来到黄桷坪涂鸦街。
我是来找工作的。
第一次见到涂鸦街,就被这异样的风景所吸引。
我喜欢画画,喜欢阅读,涂鸦街的美,让我沉醉。
当时,匆匆忙忙找工作,没有闲暇时间去欣赏涂鸦街的美。
也不知道,当年我梦想的四川美术学院就在黄桷坪。
2011年,我正式上班,常住黄桷坪,开始租房生活。
黄桷坪的涂鸦街,融进我的血液里。
黄桷坪的夜市街,有我和好朋友的划拳喝酒声。
杨记卤菜、小青蛙酒吧、张飞罐罐米线、时宇网吧、交通茶馆、荒诞茶馆、青宏书店、501艺术基地、喜马拉雅书店、苟味道老火锅、天府鱼庄、大福米线、原味面庄、梯坎豆花、胡记蹄花汤、黔江鸡杂……处处,都有我和朋友的身影,有你我他的故事。
“喂,朋友,我有故事,你可有酒?”
“不喝酒,喝茶,可以吗?”
“哈哈,好兄弟!”
我们的故事,开始了。
东子、胖哥、燕子、杨老板、王老师、郭大侠、爱吃鱼的陈老师……还有我。
黄桷坪,这里,有我的青春。
九龙坡,这是我的第二故乡,承载着我的乡愁。
年少时,梦想着考取四川美术学院,在记忆与幻想中,跟四川美术学院结缘。
人生之路,意外与惊喜同在,最终,我没有读美院,大学毕业后,工作单位毗邻美院,毕业工作,暂居黄桷坪,紧挨美院老校区。
下班路上,宁愿绕路,也要穿行美院校区,听美院的风声落叶声,闻美院泥土的芳香,每每看到斑驳的老建筑墙壁上爬山虎对我招手微笑,我的心就在那一刻融化。
那晚黄昏,闲走于美院大门外,路灯下的树影和夜市的嘈杂声,交织成一曲跳动的交响乐。
如此熟悉的画面,时刻穿插于我记忆的片段之中。
倏然,有吉他和弦声响起。
我驻足,倾听。
没有那么灵动,没有那么标准的吉他之音,就如小时候静蹲在溪边听闻的山泉,穿破喧嚣的夜市,丝丝缕缕飘进我的心。
吉他和弦的声音,我并不陌生,民谣歌手赵雷《已是两条路上的人》。
我喜欢听小众的民谣,最爱的民谣歌者,就是小青年赵雷。
爱赵雷,甚过于爱宋东野,甚过于爱李志,甚过于爱邵夷贝,总有一种直觉,赵雷的歌声,演绎的是伤感的故事,是青春少年的迷茫和挣扎,是对未来的憧憬,是对精神诉求的执着。
赵雷的每一首歌,都是一部精彩的电影,画面感、故事性都极强,带着强烈的北京胡同文化和小市民文化,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不曾想过,在美院散步,还有幸能听到流浪歌手演绎赵雷的歌。
我停驻脚步,静静地听。
“……我会养个动物填补我的寂寞,虽然它却不能与我共枕,我不能不感谢你……”
歌手的声音,不如赵雷那么悲沉,吉他和弦,也不如赵雷演奏会那么大 “排场”,甚至于,和弦的声音显得有些风中凌乱,我却听得痴了。
其实,他很专业。
业余中的专业。
他的声音,很嘶哑,充满着故事。
我知道,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样的歌声,跟左手边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和背后烧烤摊飘荡的炭火味,形成鲜明对比。
这首《已是两条路上的人》,在赵雷的作品中,不如《南方姑娘》《画》《未给姐姐递出的信》《人家》《开往北京的火车》那么有名,却是我心中深深喜爱的一首歌,它是一幅画、一首诗、一张车票、一个旅行包。
流浪歌手的歌声,嘶哑中带着一点空灵,和赵雷的声音比起来,是另一番风致。
循着吉他的声音,朝前走去,我看见,一微胖的大男孩,抱着一把吉他,自弹自唱,一穿着汉服绾着头发的清瘦男孩坐其左。
我静静地站在前方,一曲歌罢,送给这位歌手掌声。
歌手无言,旁边,一观众抬头看我,开口问:“兄弟,你很懂音乐?”
我点头:“不太懂,我喜欢听,特爱听民谣,特爱听赵雷。”
歌手表情憨憨的,他拨动吉他,继续唱歌。
一个三十出头的听众,看着我说:“兄弟,坐,喜欢他的歌,我们坐着,认真听。”
又是个爱音乐的大男孩,走到他身边坐下,我们从未相识,没有做任何介绍,他便开始喋喋不休,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跟音乐相关。
多了一个粉丝,歌手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喜悦,他还是古井无波的表情,舒缓地拨动手指,静静地唱着歌。
音乐戛然而止的时候,近处的烧烤摊旁,一对中年夫妻由拌嘴演化为拳脚相向,无数精神荒凉的好事者围观着,甚至喝彩着。
我们的目光,在这对厮打的中年夫妻身上瞬间掠过,我说:“我们不管,大哥,你继续唱,我们继续听。”
身边的大男孩说:“大哥,继续,这是个浮躁的世界,我们,只要你的音乐。”
歌手笑了,第一次见他歌唱之余,脸上露出笑容,之前有匆忙路过的行人在他的吉他袋子里丢上零钞,他都未曾抬头笑笑。
憨憨笑过之后,歌手开始弹唱,歌声掩盖了街道的车流繁华,掩盖了俗世的声音。
听完,我漫步离去。
整个夜晚,我都在回忆,这个黄昏,我收到的独特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