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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倒是知晓其中缘由,不知晏少将军是否愿意一听?”陈寅笑着说道,倒有几分欲擒故纵的意味。


“哦?我便洗耳恭听。”晏殊言见陈寅这般,便不好拂他的面子,装作饶有兴致地说道。


“前些日子,南韫秘密派遣使臣前去帝京,面见了陛下,说是愿意退兵。”


晏殊言听闻此话,有些震惊。南韫主动退兵固然是好事,这万千百姓便不会因此战争而流离失所,骨肉分离。只是,南韫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提出退兵之说,且如今,南韫大军还未曾有退兵的迹象,这其中定还有些旁人不知的内情。是以,她这次倒是真的来了兴致,问那陈寅道:“南韫新帝提的要求,怕是有些难办吧。”


“晏少将军果然聪慧,一听便知晓个中有隐情,只是南韫所提的要求,倒也不是很难办到,”主帅笑着说道,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颇有几丝不怀好意,“南韫新帝深感晏少将军是凤毛麟角之辈,是以,向陛下允诺道,只要北临将你交出,送去南韫后,他便退兵。”


晏殊言闻言,脸色白了几分:“陛下他……”


便是无脑的人亦是知晓,这敌国指名道姓要她,定不会以高官厚禄相待,只会杀了她。临丰帝又岂会不知?竟然答应将她送去南韫,当真是叫她寒了心。她早便知晓,临丰帝对晏家的防备亦是与日俱增,她遭暗杀之事,亦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丞相背后之人,她又岂会不知?此番,临丰帝会答应南韫的要求,自然是不足为奇。只叹自己太过天真,那皇位之下,堆积的是累累白骨,淌着的是殷殷鲜血。为了皇位,连手足亦能残忍相待,又何况臣子?当年,阿弟天资聪颖,少年成名,临丰帝深感晏家带来的威胁,便向阿弟下手,不正是因此吗?而她,只怪那“情”字,令人身陷囹圄而不自知。


“陛下知晓你未死,自然是已经答应了南韫使臣的要求,因此才派我来瞿居关,四处搜寻你的下落。”陈寅一改之前的毕恭毕敬,一掌挥开茶水,发号施令,道:“动手!”


凭空出现几人,将晏殊言紧紧围困其中。晏殊言心中大骇,这些人潜伏于此,而她却完全未曾感受到一丝气息,应该是绝顶高手无疑。


她自嘲地笑笑,临丰帝为了顺利地将她送去南韫,竟然连北临皇室的死士都舍得派了出来。可想而知,临丰帝要将她送去南韫的决心,是有多强烈。她可以为了苍生而背弃诺言,放弃临钰,但她绝不会令晏家失去了自己的庇护。是以,她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即使明知自己毫无胜算,她还是会奋力一搏。她拔出佩剑,冷冷地站起身来,仿若一棵笔直的树,骄傲地站在那里,迎接风的肆虐。


“晏少将军,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免遭皮肉之苦。你虽然武艺极佳,但没有内力,在这些皇室死士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陈寅阴笑着说道。


晏殊言白了他一眼,提剑便朝死士挥去,身姿灵活地游走在死士之间。那些个死士最初只是一味地防守,并未敢进攻。眼见晏殊言略占上风,极有可能冲破包围逃出去,陈寅才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一个个不出招,莫非是要违抗皇令?陛下令你们将晏殊年送去南韫,可不曾令你们不许伤他。只要到南韫时,这晏殊年还有一口气尚在,北临与南韫的约定便作数!你们若是再畏手畏尾,让他有机会逃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死士们觉得陈寅说的甚有道理,便不再一味地防守,开始出招,一招比一招更凶狠。一人朝她胸口推来一掌。此人内力深厚,若是不幸中招,必定五脏俱损,筋脉尽断,药石无灵。那人见状,想收招已是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招式却被人硬生生地一掌接过。


一行人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晏殊言,一脸的不可置信。将才,便是晏殊言她自己出手接下这致命的一掌。那出招之人“噔噔噔”地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一时间,心中气血翻涌,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晏殊言冷冷地笑着。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内力,有时,连她自己也这么以为。若不是将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身体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可能连她自己,也不会想到接过这一掌。


她的内力被封在身体中这么些年,至今才再次用起来,倒还有些生疏了。


当年,在习武之前,她便有些内力,连阿爹也暗自惊奇,不知何故。后来,她在鬼宿那里拜师习武时,将剑术与内力糅合,功力大增,连鬼宿都啧啧称奇,道她是根好苗子。然而,习武半年之后,她的身体便开始出现了异常,而她一直瞒着鬼宿,未曾将此事说出。后来,有一次,她在练功时,差点被反噬,鬼宿这才知晓她的异常。只是,连鬼宿也无法查明这其中的缘由。


无奈之下,她便只得请求鬼宿将她的内力以银针封住,这才得以继续习武。为了不令阿爹担心,她并未将此事告知,就这么一直瞒了下去。有时,阿爹会问她,既然天赐内力,且如今又习武,为何不修内功心法?若是日后与高手过招,没有内力,便失了大半胜算。


她这般答道:“若是女儿家有内功,脚步便轻盈无双,一舞翩翩倒是极好。只是,他日,我若是御前献舞,被人瞧出了端倪,于晏家而言,却是有害无益。”


阿爹闻言,甚为同意她的见解,便不再过问她此事。


晏殊言将才在情急之下,冲破筋脉的封印才将内力施展出来。接下那死士的致命一掌,后退十余步才稳住身形,一时间心气受阻,吐出一口鲜血。


旁边的死士见状,趁她还未缓过来,便提剑向她袭来。晏殊言见那人已近在咫尺,只得将内力暗自注灌于佩剑中,出其不意,朝那人劈过去。那人的身子被横空劈开,鲜血飞溅,将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染成一片血红。其余几人亦是纷纷攻了上前,晏殊言出招快、准、狠,加之身子灵巧无比,且那些个死士因不能取她性命,招式有所收敛,她倒是占了上风。半刻钟后,地上只余下这些死士残缺不全的尸首,一地血红。晏殊言一人提着剑,站在这尸首前,背影萧索,多了几分苍凉的味道。


陈寅站在不远处的亭台中望着她,两股战战,双目充满惊骇。满身鲜血的晏殊言,眼中尽是狠厉之色,嗜血如来自地狱的恶魔。陈寅手拿着剑,剑尖直对晏殊言,满脸凶狠之色,却只是色厉内荏而已,颇有几分无力回天之感。晏殊言冷冷睇着他,握着剑朝他一步步走来。


才行至一半,她便吐出一大口鲜血。她冷冷地用衣袖将血迹拭去,又朝他逼来。临丰帝是决意要将她抓住,作为送往南韫的阶下囚,是以,这才遣了个武艺并不精湛且不懂行军布阵的人来暂时担任北临大军的主帅,这样的人,不要也罢。又行了两步,鲜血接连不断地自她嘴中溢出,她将剑抵在地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陈寅见她如此,当即便笑了起来:“晏殊年,你还以为自己有何能力杀我?”说罢,便提着剑,嗤笑地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晏殊言仰视着他,忽而轻笑,那笑容仿若红色的罂粟花,妖冶而又危险。就在陈寅怔神的那一刹那,她举起剑,朝陈寅刺去。待他惊觉不妙时,却为时已晚。不过,他及时地侧开了身,那锋利的剑刃便避开了要害,却还是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身体。


陈寅捂着伤口,一脸痛苦,大声喊道:“来人!”


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成群的绿柳营的士兵,将晏殊言围困在其中。晏殊言一脸鲜血,遮住了她原本的面容,自然不曾被这些士兵认出。


晏殊言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面对如此众多的对手,自然是寡不敌众,最终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