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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言 第一章 出警组时的友谊 第二章 思想工作 第三章 机动组会议 第四章 早晚高峰 第五章 渣车 第六章 渣车老板 第七章 怎样的父亲 第八章 整治渣车 第九章 愁绪 第十章 带病的认真 第十一章 不测风云 第十二章 关怀 第十三章 又遇惊险 第十四章 丧心病狂 第十五章 心静如水 第十六章 一个民警的机动一组 第十七章 波涛汹涌 第十八章 针锋相对 第十九章 十三个电话的尴尬 第二十章 记性与胸襟VIP 第 二十一章 “父子”的秘密VIP 第二十二章 大比武VIP 第二十三章 交巡第一天的警VIP 第二十四 第一次请客VIP 第二十五章 受伤的岂只“大红袍”VIP 第二十六章 武疯子的人生VIP 第二十七章 三寸不烂之舌VIP 第二十八章 冬日里的温暖VIP 第 二十九章 乱吼一条街VIP 第三十章 自找的麻烦VIP 第三十一章 加班所遇VIP 第三十二章 楼顶的藏匿VIP 第三十三章 泪别VIP 第三十四章 这个城市的打工者VIP 第三十五章 感动VIP 第三十六章 花季少女VIP 第三十七章 投诉VIP 第三十八章 忠孝两难全VIP 第三十九章 命案VIP 第四十章 追逃VIP 第四十一章 冬夜悲泣VIP 第四十二章 雪. 大雪VIP 第四十三章 三月的遥想VIP 写作后记VIP

第四章 早晚高峰


虽是到了秋天,在渝州市,老舍那句“太阳一出来地下就象下了火”也适用得贴切,二十四个秋老虎肆虐得渝州人服服贴贴,早早挂在树梢上的太阳将长江水染的血红,成稳了许久的风,不知躲在了哪个角落里生闷气,不再有人们向往已久的摇曳。


洪剑将皮卡的油门踩得很下,因今天堵车耽搁时间多了点,离开南路口的高峰岗到岗时间还有五分钟,而离路口还有近五公里,沿途还有该死的好多红绿灯,洪剑不敢闯,因为群众对警车的监督也很严,弄不好一个电话,一个视频就弄到了监察室。


“开南路口高峰岗,你在哪儿,我们要截屏!”,洪剑一听是支队指挥室的呼叫,不敢大意,急忙回答,“指挥室,我开南路口高峰岗,刚才路上遇一交通事故,我将它撤除,三分钟后就到!”


“好的,快点!”


对讲机里传出了威严的女中音。


洪剑性情豪爽,有时也口无遮挡,很少撒谎,不过,他也明白,有时谎言也是迎合双方的善意,比不撒谎还完美。


7点35,洪剑到岗时,只晚到了五分钟,截屏后,迅速站到岗位。


开南路口,是个不规则的十字路口,四个口子都有直行、左转、右转的车辆,南北向连结的是GN0和江峡路,都是双向六车道,车流量极大,东西向连接的是景观道和广弹路,是双向八车道,因是区干道,车流量较小。路口平面交叉复杂,通过路口时间长,多个相位的红绿灯设计得很科学,很实际,最长的绿灯是三十秒,最短的是十秒,最长的红灯达到了99秒,可见红绿灯周期之长。


洪剑在岗上,特意数了数流量最大的GN0往江峡路的流量:每个绿灯周期大概能过28辆车,广弹路到景观大道的每个绿灯周期只能过6辆,洪剑算过,高峰时一个小时该路口的通行量达到700辆左右,是中等饱和状态。象这种城乡接合部的路口,就有如此大的通行量,那核心区如四华里、五华里等地不堵才怪呢,洪剑想到。


作为老交警堵车对洪剑太熟悉,90年代初参加工作时,渝州市的机动车拥有量不到二十万辆,现在是超过了五百万辆,除去增大了面积和增多了人口的因素,增大了近二十倍。


“乱”和“堵”,一直在渝州市都很出名,作为交警,洪剑也关心着堵,九十年代绝大多数路口都没有红绿灯,交通全靠交警手势指挥,站岗可不只是高峰期,而是一天八个小时全天候。“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那个苦,上了点年级的交警都有体会,都刻骨铭心。


因怕堵,又喜欢写作,洪剑在年青时就在《渝州日报》上发表过论文《治乱治堵之我见》、《怎样加大交通硬件设施建设之管见》、《谈机动巡逻力量的发展模式》等文,那可是渝州市的最高文化高地,洪剑当时也只有二十三、四岁。有了这些作品为底子,就有点目中无人,有一种走路衣袖都会扇人的少年得志的样子,说话做事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有才气,所以领导同事对洪剑的印象并不好。有了这种印象,就算有时洪剑没这么做,大家也会这么认为。


虽然缓堵,但在红绿灯无声的调配下,开南路车辆行进得还是有绪,虽然烈日当空,站在路口,汗流夹背,但看着伴随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熟悉车流,还有对不同的岗位的不可磨灭的记忆,还是引起了洪剑的诗绪:


将孤独站成背影


将彷徨站成执着


抚摸着一抹抹阳光


轻吻过凉凉的雨


皮肤黄了又黑,黑了又黄


战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不想成为标杆


不想成为雕塑


只愿指缝间穿过的车流


幻化为畅通的音符


只愿那张讨厌的白单


是我对你平安的祝福


洪剑脑中流淌的诗,是洪剑多年的体会,也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言为心声。写曹操,曹操就到,想畅通,往往就不会畅通,事物往往就是在偶然和必然的碰撞中前进,就这么凑巧,这种体会在转瞬间就变成现实。


城乡接合部的电就象夏天的暴雨,说停就停,刚才还跳着欢快舞蹈的红绿灯,突然间嘎然而止。


洪剑迅速奔到路口中央,顾不得什么手势不手势,迅速截断东西方向的车,快速优先放行着GN0和江峡路的直行车辆,但路口太大,太长,各种车也恐后争先,一个人的疏导还是忙不过来。


“支队指挥室,开南路口红绿灯停电,现开始堵车,请查明原因。”


洪剑用对讲机向支队指挥中心汇报着。


“我们已经看到,你加强疏导,我们马上查明原因。”


指挥中心熟悉的女中音回答着洪剑。


这边,洪剑也给大队值班室打电话,请求支援。


正当洪剑汗流如雨,手忙脚乱的时候,十五分钟左右,另一辆皮卡闪着警灯远远地出现在洪剑的视野,堵在洪剑故意押着的景观道车流尾部,只见皮卡就停在路边,一个身影从两百米外跑来。


“老洪,站到上边点去,再押押广弹路的车!”,蒋志伟大队长一边用手抹着头上的汗珠,一边迅速将雪白的手套戴上,站到洪剑刚才站过的位置。


两人又是一阵忙碌,但无论如何都比洪剑一人指挥疏导强多了,车辆通行路口的速度比红绿灯调度还要快,车流又恢复了正常。


早高峰完后半小时,开南路口的电终于来了,指挥室的女中音已经讲明,那是他们不断催促的结果。


近两个小时路口的输导,洪剑和蒋志华混身上下都可揪得出水,白手套象刚才还翻飞的白鸽子变成了黑小鸭,那是汗水和灰尘所致的结果,尾气熏过的鼻孔象两个平放的烟囱,黑黑的通道,急促促地出着粗气。


“老洪,辛苦了,晚上还有晚高峰,广场路口的高峰由我去顶,你和刘日华都来开南路口站晚高峰吧。”


“记住哟,今是中秋小长假最后一天,返程车多哟,白天不要太累了,中午注意休息一会,主要要保证晚高峰的畅通。”


蒋志伟说话,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显得十分的沉稳,言语中有关切,有命令,有重点,有补充,就这么不经意地说出。好象刚才的繁忙没有发生过一样。


和蒋志伟接触次数多了,洪剑觉得大队长那份沉稳、冷静、关爱绝对不是装的,就算泰山压顶蒋志伟或许还是那么泰然。


喜欢读史的洪剑认为:为将者就应有此气质,如果没有韩信的沉稳自信,孔明的稳和静,大将粟裕稳健中的大手笔也许中国的历史许多页都会被重写,当然蒋志伟和那些历史名人比,只是另外一种高度和层次,不过内在的实质是一样的。


“好的,蒋大,你先去吧,我还观察观察再离开岗位。”,洪剑经过短暂的沉思后回答着蒋志伟。


看着蒋志伟蹒跚着脚步向还闪着警灯的皮卡走去,又回味着刚才他的话语,洪剑觉得心里很受用,心存疑问,春秋时的吴起是不是用的这种话语,激励着无数士兵为他冲锋陷阵的?


洪剑的思维在跳跃,洪剑的思维在穿越,怎么又是中秋节的最后一天了?以前过中秋,虽也没有假日,单位不还要发盒月饼和钱物什么的,那也是老支队的传统,现在却是毫无征兆地中秋节已经过完,洪剑不敢再多想,作为警察,他懂得勤俭节约,反腐倡廉,这是主流,谁也挡不住的脚步。


晚高峰从下午五点开始,天马行空了一天的太阳,还没有过早休息的准备,毒辣辣的目光看着路上匆匆的行人,如看秋后的蚂蚱在眼皮下跳跃。各种翻飞的鞋子,高跟的,平跟的,还有薄薄底的凉鞋和拖鞋,在开南路的人行道上,发出阵阵疲惫的声响。那些五颜六色的裙子、各重花色短裤映衬着各色头发,如开在路旁的花朵,开出了秋天的美丽。男人们如山的肩膀扛起大包、小包的重量,有的还牵着小孩,光着的脖子,一丝不挂的上身,也是洪剑眼中的风景。


洪剑知道知己的身份,打望也只能是一眼,看多了,头上的国徽会感到羞愧。


趁着,高峰还没到高潮,各条道的车辆还畅通有绪,洪剑和新搭档刘日华将锥形桶和各种标志拿出放在车外,这是最先的准备,以往的经历提醒着二位,好戏还没拉开序幕,晚高峰也正才开始。


二十分钟后,GN0下道的车辆就开始拥挤,从收费站出来,近三公里的路段车辆争先恐后,见缝插针,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硬深深地将三车道的道路,挤成了四车道,前面稍有缓慢,或被抢了道,后面的喇叭便拼命催促和抗议,喇叭声、油门的轰鸣声、空调压缩机的鼓鼓声,混杂成声声入耳的交响乐,在经往开南路口的道路上奏响。


洪剑知道渝州人,喜欢追求更快,更强的节奏,耿直火爆的性格和开车有某种关联,虽也都考过科目一,虽也都被处罚过,有时,急火上来了,还是乐此不疲。


洪剑见真正的战斗来了,迅速和刘日华分工,洪剑将锥形桶和标志牌摆放到相应位置,防止车辆掉头或压线;刘日华用红绿灯钥匙打开红绿灯控制器,将各个支路口的控制灯都调为黄色,改为人工指挥。


洪剑这个新搭挡,比洪剑小二岁,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对交警业务不是很熟,但为人低调,性格成稳,做什么都不急不火,体能相当优秀,单手能做十来个引体向上。大队领导让他和洪剑搭配,目的就是要刚柔相济。


“洪剑、洪剑你放GN0和江兴路的车,我放景观大道这边的车。”,当过兵的人,关键时刻,总是能找准自己的位置。


四十多度高温的烘烤,洪剑和刘日华,半个小事不到就浑身湿透,怪不得渝州人常自嘲,渝州只有冬天和夏天。秋天有时比夏天还成熟,还火辣,要不然那火炉之首,不就浪得虚名。


两个体能都不错的汉子站在路口,就象站在蒸笼里一样,汗流浃背,却一刻都不能放松。什么时候该放哪里,那要默契,那要用余光观察,若让有的向车辆久等了,那抗议的喇叭就会响过不停,心急如焚的人们根本就认不到你是不是警察。渝州人就是这种天生的脾气。


路口就是火炉,路口就是舞台,洪剑此刻多想开南路口能拔地而起一座立交桥,插入地下一条隧道,让车流从天上飞过,从地下流走。


二十年前,洪剑就在自己写的文章中就有这方面的建议,希望修立交桥,希望修隧道,希望扩大路网结构。并不断看到落实,那座座宏伟的大桥、复线桥、高大且匝道多的立交桥还有渝南区多如牛毛的隧道,以及条条轻轨——那城市养的,胃口很大的“巨蛇”就是很好的证明。


但车辆几何般增长的数字,远远把固定设施的投入甩在身后。堵车,真的是自然规律,而交警只是个想打破这规律的天使,尽洪荒之力给纳税人一个全心全意的完美的解释。作为科班出生的唯物主义者,洪剑认真地想过。


晚高峰结束的时间早就过去了,返回城的车流还是一条长龙,如果洪剑和刘日华此时离开,开南路口不到十分钟就会堵死,那指挥中心传下来的报警电话,一定会把花园大队的接警电脑撑爆,警察重不重要,洪剑想,此时只有开南路口的驾驶员心里最知道。


晚上九点半过去了,车流终于恢复了正常,恢复了红绿灯,恢复了平静的心,干湿轮回的警服和彩色的反光背心接合在一起,象热恋中拥抱的男女久久不能分开。


回家路上,透过大红袍的玻璃窗,洪剑看到了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空中,挂在树梢,十五的月亮十七圆,果然名不虚传,看到月亮,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82岁了,生过十个子女,为儿孙辛劳一生。人逢佳节倍思亲,现上三休一,洪剑没时间看母亲,也好久没有看到了母亲。心想,这个夜晚,只有月亮即看得到自己,又看得到母亲,洪剑在脑海里写下了:


中秋明月


今夜


我把如水的思念挂在树梢


请你用皎洁而明亮的目光


读懂我的心事


烦你照照我远方的母亲


看看她白发是否多了


泪水是否将沟壑填满


父亲的汉烟管


是不是还在吧嗒吧嗒


田里的秋收是不是割了


老屋上的喜鹊是否如前一样


端庄的呢喃


院子里的小狗是否汪汪


再烦你张开你圆圆的嘴巴


亲口告诉她


儿子在远方安好


好想抚摸她思念的目光。


开着车,洪剑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迷糊要看前方的双眼。“大红袍”一路向北,载着洪剑沉重的心情,思念的目光向南中自己家奔去,此时他多想“大红袍”能长出翅膀向百公里外的老家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