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篇 食用野味当休矣（作者：寇建斌）

“瘟神此时正蓄足全力，准备扑向孤城，使其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天地静止，万物失色，周围一片死寂。”这是法国作家加缪《鼠疫》中描述疫情的两句话。用来形容我国当下被新型冠状肺炎笼罩下的情形也很贴切。不过，加缪写的只是一座名叫奥兰的孤城因突发鼠疫被囚禁隔绝的生活，而我们今天面对的则是大半国土遭病毒侵袭的状况。正逢新春佳节，家家闭户，路上无车，街上无人。偶有行人，皆捂着口罩行色匆匆。餐饮、文化、旅游等绝大部分公共场所关闭，不能串亲、不能聚会、不能外出娱乐，几乎所有的社交活动全部停止。十几亿人蜗居在自家的小小居所里，自我禁闭。城如空城，村似空村，真的是一片死寂。一年中这个最重要的、最欢乐的节日充满了悲壮的意味，不能不让人心情凝重。

源自九省通衢武汉的这场新型冠状肺炎，趁着春节人员大量流动，短短数日，迅速扩散到全国。人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仅仅过去十七年，那个叫“非典”的病毒，换了身马甲又杀了回来，出其不意地奇袭成功。科研人员溯本清源追究病因时，很快便发现，罪魁祸首跟2003年之春几乎相同，虽然病原地是不是武汉那家拥有名目繁多的野生动物批发市场，以及病毒宿主是何种野生动物尚待考证，但是，疫情的发生仍是食用野生动物招致，已是不争的事实。

由于多种原因，国人中有不少人偏爱食用所谓野味。若干年前，本人到南方某地，朋友带去吃饭，走进饭店以为走错了，满眼皆是活蹦乱跳的野生动物，天上飞的、陆上跑的、地上爬的几乎应有尽有，简直是一座小型动物园。每个动物都明码标价，立等可食。可能是我这副惯于食用草本植物的肠胃享受不来那种珍贵肉食，我对朋友的盛情实在难以领受。还有一次，一盘肉隆重上桌后，被人劝着吃了一口，然后被问何种肉？口感如何？我开玩笑地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太香腻了，不会是人肉吧？当知道答案是果子狸时，想起那种灵动的小动物真的跟人有几分相像，便开始反胃，结果一桌饭没吃几口。

我想，人的胃口肯定有差异，有喜素食的，有喜肉食的，喜肉食的还有偏喜野味的。这本身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喜欢美食，实乃国人传统。儒家的祖师爷孔老夫子便倡导“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物质条件的改善，改变食物匮乏时代过于单调的膳食结构，是增强人们体质的必须，也是享受美好生活的必须。问题在于我们非要吃野生动物吗？我们有必要吃野生动物吗？我们该吃野生动物吗？其实，吃与不吃，不在于嘴和胃口，而在于脑和心。有人喜欢吃这类玩意儿，未必因为好吃或者有什么特殊功效，而是把这种行为视作一种身价、身份和待遇。如同日前在故宫闭馆日开车闯进午门“撒欢儿”的炫富女，豪车开到那里跟开到别处本身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能够开到那里才是牛掰之处，才是她们认为值得炫耀的资本。进一步讲，食用珍贵野生动物，表明有些人缺乏动物保护的基本意识，更没有“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的宗教信仰。在他们眼里，那些野生动物不是生灵，只是行走的肉而已。人的这种行为，实则违背了大自然的平衡法则，大自然便用自己的方式来教训人类。这种教训历史上已屡屡有过，其中最为严重的是发生在西方的两次大瘟疫。1348年，欧洲爆发由鼠疫引发的黑死病，造成全球死亡人数7000多万，欧洲人死亡了三分之一。1918年，西班牙爆发大流感，导致2500万——4000万人死亡（当时世界人口约17亿人）。直至现在还肆虐的艾滋病源于野生动物，埃博拉源于野生动物，“非典”源于野生动物，接着便是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此次疫情传播之快之广令人惊悚，如不及时控制，恐将造成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甚至会是一场民族灾难，并进而引发全球性危机。

我们常贬斥猪“记吃不记打”，猪为吃挨打，只是皮肉之苦。我们因为贪吃这点野味，却有性命之忧。试问，我们比猪高明吗？我们为什么不长点记性？你不吃这些野生动物不行吗？你不吃这些野生动物能死吗？事实是，你吃了这些野生动物却有可能死，而且不只是你死，还有可能连带你的家人亲友死，连带许多与你有关系或没关系的人死。你可以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但是你有什么资格伤害和剥夺别人的生命呢？

没有贪吃，就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也就没有野生动物报复人类的灾难发生。但愿这次惨痛的教训能让那些捕杀、食用野生动物的人猛醒，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放过野生动物，不仅是保护它们，其实等于保护我们自己。从而管住自己的手，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了！野生动物有权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让我们与之互不相扰，和睦相处吧。如此，地球才有可能成为大家共同的乐园，人类才会健康地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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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寇建斌，男，河北省作协会员，供职于河北省安国市文广旅游局。中短篇小说和散文散见于《青年文学》《上海文学》《长城》等刊物。著有《古诗里的雄安》等书，曾获多项文学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