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张扬绝对是叶初见过最傻缺的人。
而且是从小傻缺到大的那种。
以前叶初总听人说，男孩子懂事得比女生晚，但一但长大了，不论是智商还有处事能力都能妥妥的压女生一头。
那个时候叶初就在想，张扬是个男孩子，年纪轻轻的傻一点或许也正常，所以她就想等着看张扬不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可是事实上，她错了。
有一种人，可以从小傻到大，那就是张扬。
那一年她满怀激动，带着一腔热血背着行李去a市的时候，张扬恰巧也正背着行李去了a市。
不过他不是去投奔亲戚，也不是去玩，而是带着‘老子要一夜暴富’的梦想和‘天下谁能敌我’的气势，毫不犹豫的双脚踏入了传销的行列。
可他至少还是有点脑子的，在进入传销的第二天，就发现了不对劲，知道自己不是来实现梦想来了，而是被骗进传销了。
可那个时候，他已经出不来了。
四处被人看得很紧，他逃也逃不走，吃也吃也不好，最重要的是每天都会被传销里的人用开会来磨他的精神和心灵。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那些关于传销的笑话，真的只是笑话，万万当不得真，传销里的人，比笑话里要聪明狠毒一千倍。
在经受过一系列非人的折磨之后，传销里面的人诱逼张扬给自己的亲戚打电话，让他哄骗家里的亲戚拿钱出来。
如果可以，最好是拉着一起进传销。
张扬就是再傻也不可能傻到哄骗自己爸妈一起来加入传销，而且他爸妈又极其信任他，一旦他说了要钱，指不定他们就真的就打钱来了。
可他若是不骗爸妈，一旦在电话里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他们知道他还没有被洗脑，那他多半会被打，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被转移地点。
所以他思绪万千，最终将电话打给了叶初。
倒不是他想打给叶初，而是当年他跟叶初打赌，他输了，被迫把叶初的名字存成了‘妈’，这么多年，一直没改过，倒也能敷衍一下。
“喂？”彼时叶初正因为暗恋胎死腹中而哭了一晚，所以声音沙哑，听着怪成熟的。
传销那里的人瞬间就相信叶初是张扬的妈妈了。
张扬和叶初做了很多年的‘搅屎棍组合’，对对方的各种暗语十分熟悉，几乎是在张扬说话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张扬被骗进传销了。
“儿子，年入百万？你可别骗妈妈，妈妈手里就二十万，若是都拿去投资了，到时候血本无归怎么办？”叶初每说一句话都得叫一声儿子。
以此来排解她现在的痛苦。
张扬：“……”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时时刻刻想着占他的便宜？
“不会的，这里是正规公司，是真的能赚钱，同事们也都很好，老板也说了，就这一个机会，你快点来了，晚了就没法子了。”
传销那人见张扬如此卖力，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像张扬这样好洗脑的蠢货，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但是像张扬这种能说服爸妈出钱的人，却少之又少。
叶初装作很苦恼的样子：
“儿子，那你现在在哪里呢？你自小就是个傻缺，能摊上这么好的事情我都不信，你说说你那个公司是什么公司，在什么地方，我想先过来看看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再做打算。”
张扬：“……”
真想掐死叶初。
挂断电话之后，叶初立马报了警，经过警察一系列的查探之后，终于侦破了传销窝点。
但那传销团伙转移得极快，唯独张扬一人，死活不愿跟着走，最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被丢在了传销窝里。
好在总算是获救了。
然后……叶初就见到了他。
那时张扬浑身恶臭，鼻青脸肿，他平日里最珍爱的头发，此时也如同鸡窝一般，乱糟糟的耷拉在头上，看着尤其邋遢。
张扬看到叶初之后，哭得不成样子，一把抱住叶初：
“亲人呐……”
叶初闻着他那恶臭不止的头发丝，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张扬，你给我松开手，恶心死了……”
张扬委委屈屈的松开了她。
从警察局出来之后，张扬死活不愿回家，说他被打成这样，若是被他爸妈看到了，肯定会被打死的。
以叶初对张扬的了解，立马意识到他是要钱，于是拼死护住了自己的包：
“我没钱！”
她存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存到五百来块，这是钱吗？
不是！这是命！
她就是死也绝对不会把这些钱给张扬的！
“好初初，你就借我点钱吧，我一回到家就还给你，到时候多还你一百的利息，再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叶初略微思索了一下，想着就是放高利贷也没有这么赚钱的，前思后想之后，还是将钱给了张扬。
“这也不是钱不钱的事情，主要是念着咱们的情分……”
之后张扬带着叶初的五百块钱，在a市找了一家网吧呆了几天，待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走之前，他还专程再去看了一眼叶初，两人分别之际，依依不舍。
好吧，没有依依不舍，主要就是叶初费尽了口舌，让他回家一定要还钱。
而张扬则是费尽口舌，让叶初相信他一定会还钱。
“这五百块钱可是我的命根子，如果你敢私吞，我要了你的命！”
然后……张扬就真的私吞了！
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回来。
叶初回过神，立马点开了张扬的微信：
“还钱！”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搅屎棍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之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叶初微笑。
搅屎棍你可真行。
为了五百块钱，连脸都不要了！
好样的！
叶初气得咬牙切齿的，她点开‘生生安好’的聊天界面，平息下心头的怒火：
“不，他不是去a市玩的，他是去找死的。”
若不是他运气好，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从传销窝点走出来？
不是去找死的还能是干嘛的？
远处，医生休息室，江申安将手机再次摔倒了一旁的病床上。
叶初和张扬果然在一起了，否则怎么可能说出如此打情骂俏的话来？
一老医生身着白大褂走了进来，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
“我说小江啊，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天天扔手机发脾气，咋，谈恋爱了？跟女朋友吵架了？以前可没见你这样。”
老医生揉了揉肩膀，疲惫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再说了，有本事把手机往地上扔啊，往床上扔算什么？又坏不了。”
江申安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拾起来，放进了衣裳兜里，从桌上拿起文件：
“嗯，导师，我去查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