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暴毙的江大善人
苏平安踩着青石板，从烟花深处走出，一步步走下鸳鸯桥。
白衣男子的音容笑貌还留在眼前，挥之不去。
夜空的烟花越来越少，短暂的灿烂过后，终归于沉寂。
鸳鸯桥上仍站了许多人，也许他们都为了那个美丽的传说而守候，迟迟不愿离去。
冯雨坐在石阶上，打量着从鸳鸯桥上下来的人，百无聊赖。
“苏姑娘！”冯雨看到了苏平安，一下站起来，猛地朝她招手。
苏平安快步走过去，开心地说道：“你怎么没到桥上去啊？桥上可好玩儿了，对了，我还见到二水了。”
冯雨朝苏平安身后望去，果然，二水像幽灵一样，一下出现在他眼前。
苏平安问道：“小月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在前边吃混沌呢，不像我，孤家寡人在这儿候着，那么多人走下来，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就是不见你下来……”
“你……”苏平安牵起冯雨的袖子，“好了，别生气了……我们走吧，去江府，我让那江大善人好好招待招待你。”
冯雨一脸委屈，几乎是被苏平安拖着走。
小满和苗小月已经吃好混沌了，正站在路口等他们。
小满和苗小月在有一点上表现出惊人的一致，那就是见到二水的时候，他们的眉头都会皱起。
苗小月很别扭地将目光从二水身上移开，拉着苏平安的手，急切地问道：“小姐，你在鸳鸯桥上见到你的有缘人了吗？”
苏平安不语，眉眼间却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欣喜。
“瞧小姐这模样，一定见到了对不对！不知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哎呀——”苏平安一脸娇羞，“你别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时候不早了，要去江府就赶紧的。”冯雨大声说道。
“我去问路！”苏平安挣开苗小月的手，朝一个小摊前走去。
苏平安很快就回来了，朝前方一指，就率先走上前头。
“江府啊离这儿不远，你们还别说，我一提起江老爷，那些人全都赞不绝口——你们说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人吗？”
冯雨道：“江老爷不过一介平民，若是为官的都像江老爷这般，那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二水冷哼一声。
也许是心情愉悦，苏平安的脚底像生风一样，走得飞快。
“江府”辉煌的牌匾没多时就出现在几人眼前。
两个大红灯笼高高地挂在门的两边，门只开了一道缝，门前站了两个家丁。
两个家丁都是肥头大耳的，看来江大善人还真是没亏待他们。
“几位请留步。”一个家丁看见几人朝门前走来，伸手拦住他们。
小满上前一步，拱手道：“二位，我们是慕名而来，来拜访江老爷的。”
“哦？这样啊……不瞒你们说，晚上来拜访江老爷的人可不多。这样吧，我进去通报一声。”家丁说着向里走去。
另一名家丁朝他们“嘿嘿”笑了两声，“几位是打哪儿来啊？”
“我们从北边来。”小满答道。
“哟，那可挺远的。远道而来都是客，既然来了，江老爷肯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你们运气还挺好，难得表少爷也来了，你们年轻人能说到一块儿去……”家丁说着往身后看去，嘀咕道：“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老爷已经就寝了？”
苏平安表现出愧疚的样子，“那是我们打扰了，我们应该白日里来的。”
“老爷可能是在书房——瞧，出来了——”
先前进去的家丁甲果然出来了，是跑着出来的，一脸惊慌。
还没跑到门口，家丁甲便朝几人喊道：“不好了！老爷……老爷他出事了！”
“什么？”几人俱是一惊。
家丁甲几乎哭了出来，大嘴张张合合，“老爷死了！”
“啊？”苏平安和冯雨异口同声叫出声来。
“老爷！”家丁乙“哇”一声哭出来，跌跌撞撞地跑进去。
家丁甲看了看几人，抹了一把泪，道：“劳烦几位帮忙搭把手，我把这灯笼取了。”
家丁甲话音刚落，小满轻轻一跳，很轻松就将两个大红灯笼取下。门前光线顿时暗了不少。
“你家老爷是怎么死的？”二水突然开口。
家丁甲被二水的声音吓坏了，颤声道：“倒在书房里，周身都是血。”
“凶案？”冯雨大惊，“那得赶紧去报官！”
“对对对，”家丁甲猛拍了下脑袋，“瞧我，差点给忘了！夫人就是让我去报官的！”
刚跑出没几步，家丁家又走回来，道：“几位请回吧，还望不要对外人声张，免得引起众人胡乱猜测。”
冯雨忙答道：“我们绝不会的，你放心去吧。”
家丁甲这才一溜烟地跑了。
“苏姑娘，我们现在去哪里？”冯雨又看看小满，道：“你还有多少银子，够咱们住青城最好的客栈吗？”
“我们不住客栈。”苏平安眯着眼睛朝门内张望，一字一顿道：“咱们接着去江府。难道你们就不好奇江大善人是怎么死的吗？”
“这……”冯雨和小满对视了一眼，然后猛点头，“好奇。”
“二水，小月，你们呢？”苏平安又问道。
“小姐，我跟着你。”苗小月说着，向前一步。
二水仍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用难听的声音说道：“奉陪到底。”
苏平安已经踏进门槛。
“等一下，”冯雨一把拉住苏平安，“我们怎么同里面的人说？难道说我们很关心江老爷的死，想去看看？那估计会被打死吧……”
苏平安想了想，道：“有了！我们就说我们是去查案的！”
“可是官府里的人不认识我们呀……”苗小月弱弱说道。
苏平安道：“这好办，我们就冒充是其他地方的官府怎么样？”
“这办法不错，不知你们听说过袁枚袁大人没有，他可是断案如神的高手，这些年来他常常走访民间，听说收了不少弟子，咱们就冒充他的弟子如何？”冯雨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可是江湖中人，什么袁（圆）枚方枚的我可没听说过。不过听你这么说，倒是挺有意思的，那就进去呗，还等什么？”苏平安说着率先冲进门内。
恸哭声不绝入耳，男男女女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哭天喊地地呼叫着“老爷。”
江府有一个大大的庭院，里面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在夜色下显得阴森森的。
几人循着哭声朝前走，到了一处偏院，想来就是家丁所说的书房了。此时房前站了不少丫环下人。
见到生人造访，他们只是抬了抬眼皮儿，神情悲伤，连问话的心思都没有。
“几位是官府的人么？”
一阵怯怯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几人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脸上未施脂粉，手上端了个镏金铜盆。
“啊，不是，我们是……”
“我们是袁枚大人的弟子，途经此地，慕名拜访江老爷的，适才走到门口，才听说……听说江老爷出了事……”冯雨将苏平安拉到一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袁枚大人的影响力显然还不够大，从女子的神情来看，她显然没有听说过。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略微施礼，说进去同夫人讲一声。
没一会儿女子便出来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夫人让你们进去。”
“走吧。”苏平安和冯雨对视了一眼。
房内点了好几盏灯，一个妇人站在屋子中央。妇人穿得极素雅，饶是如此，也难掩与生俱来的贵气。她显然刚洗过脸，应该是用适才女子端来的水洗的。
“夫人。”冯雨和苏平安一齐开口。
“突遭此难，招待不周，还望几位见谅。”夫人一开口，悲伤情绪又跃然于脸上。
冯雨开口道：“夫人，请节哀。当务之急是找出杀害江大人的凶手，以告慰江大人在天之灵。”
夫人点点头，哽咽道：“老爷走得太突然了……他这一生乐善好施，从未与人有过过节，是谁这么狠心，要和老爷过不去……”
女子走到江夫人身边，细声细气地宽慰着她“夫人，你放心，凶手一定会被抓住的，官府的人就快来了。”
江夫人突然一把抓住苏平安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地说道：“你们是袁大人的弟子，一定要为老爷做主啊！”
“是是是……我们会找到凶手的……”苏平安有些心虚，不敢看江夫人的眼睛。
江夫人又接着说道：“五年前，我和老爷还有幸见过袁大人一次，这才短短五年，就……老爷他死的冤啊！”
眼看着夫人情绪又激动起来，女子忙将她扶住，“夫人，您也累了，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不！”江夫人坚决地拒绝，“我要留在这里。”
江夫人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向女子问道：“琉璃，灵儿还没回来么？”
“小姐还没回，兴许看了烟花又到别处去了……”
“可怜的灵儿，她最缠她爹了……”江夫人长叹一声。
苏平安东瞅瞅西看看，并没见到江老爷的尸体。
“老爷就倒在那扇屏风后。”江夫人背过身去，用手指向一处。
苏平安一眼看过去，那儿立着一扇开满荷花的屏风。
“过去吧。”二水突然开口。
苏平安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