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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宁承业说时,领宁承忠进了一家古玩店,店内的金石玉器古董琳琅满目。就有个穿长衫的中年男人朝宁承业笑迎过来,拱手说:“耶,宁老板来了,恭喜发财!”重庆口音。宁承业呵呵笑:“发财发财,李老板,我们都发财。”介绍宁承忠,“这是我大哥。”李老板就向穿便服的宁承忠拱手:“也是宁老板啊,恭喜发财!”宁承忠笑笑回应,是老乡就感亲切。李老板朝身后招手,就有个女店员拿了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来交给宁承业,恭敬说:“宁老板,是遵照您的吩咐包装的。”李老板笑说:“宁老板实在,先付钱后取货。呃,您看包装得巴实不,要不要打开来看看?”宁承忠看手中的礼品盒,说:“又不是头一回了,你老弟做事哥儿我信得过。”


出古玩店后,宁承忠问二弟:“又要给哪个送礼?”宁承业说:“给你老师呀,你明晚不是要去拜望他么?”宁承忠说:“我买些果品糕点去。”宁承业说:“那也太小气了,这礼品盒呢,看起来吓人,其实里面装的就是块小小玉石,不值几个钱。”


二弟承业让他来京城走动一下,他知道是来帮他疏通生意上的事情,要不是急于见中堂大人,他是不会来的。现在来了,也答应过二弟,就穿官服随他去见了几个客商,也没见二弟送啥贵重礼物。几天前,二弟承业给他说,当年举荐他的赵连武赵大人现在是京城的从二品大员了,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宁承忠听了激动,赵大人当年因揭发同僚贪渎遭受迫害,又还是东山再起了,真金是不怕火炼的:“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真是这样,我朋友说的,绝对没得错!”“那得去看望他老人家,我拜他为师的,他是我的恩师。”宁承忠说。当年,他得到正直清廉博学的赵大人的青睐、举荐,很是感激,一心要拜赵大人为师。赵大人高兴地收了他这个学生,给他讲了许多做人行事之道,他受益匪浅。“你当然该去,我打听到他住处了。搞半天,赵大人的府邸就在我们住的会馆附近。”二弟承业说。“恁么近啊,那明日上午就去。”“还是晚上去好,赵大人白天也许不在家。”“倒是。”


京城的官员太多,恩师赵连武虽说是二品大员,其府邸还没有安邦道台那府邸气派,门灯昏暗,牵有蜘蛛网,一个大蜘蛛正在蚕食上钩的蚊子。门房接过宁承忠的名帖去通报后,来请他兄弟二人去见赵大人。穿官服的宁承忠和拎礼品盒的宁承业进了正厅,正厅不大,倒是灯烛明亮,桌案古朴,茶船茶碗齐备,“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楹联醒目。就见赵连武大人从侧门里出来,蹙眉盯他:“嗯,是宁承忠,也上年岁啰,呵呵!啷个,来京城做官了?”四川腔。赵大人发福了,原先清瘦的身子如今臃肿,肚子挺老高,白须白发,寿眉下垂,面堂红润。宁承忠向赵大人介绍了二弟宁承业,说了来京的情由。赵大人摇首叹息,为中堂大人的不幸辞世而悲哀。下人上茶,三人分宾主落座。师生二人久别重逢,一番长谈,将宁承业晾在了一边。宁承忠为恩师的复出而高兴,想打问因由,被二弟承业拐了一下,承业向他晃动手里拎的礼品盒子,就朝恩师拱手笑道:“啊,老师,学生来京后才知道您老在京城,没有带家乡的土特产来,买了块小小玉石以表心意,不成敬意。”宁承业就喜滋滋拎了礼品盒到赵大人跟前的茶几上,殷情地解开系礼品盒的银丝带子,打开盒盖,揭开盒子里覆盖的红锦缎,取出个金箔纸包装的匣子,揭开金箔纸,打开匣子,小心翼翼从匣子里取出个玉佛来,恭送到赵大人手里。赵大人看玉佛,瞪眼如蛙,这大头圆肩细腰端坐莲台的古玉佛造型逼真,色如截脂,照之见腑,细润莹洁,手感甚佳:“啊,这可是罕见的唐代玉佛!”宁承业说:“大人不愧是古玩大家,正是,是唐代的和田古玉佛。这和田玉呢,有数千年历史,乃软玉,谓真玉,有五色,白如截脂,绿若翠羽,黄如蒸栗,赤如鸡冠,黑如纯漆。以白色为佳,有羊脂白、雪花白、梨花白、象牙白、鱼肚白、糙米白、鸡骨白。以羊脂白为最佳,称羊脂玉,史称‘白玉之精’。这古玉佛是用羊脂玉雕琢的。”赵大人面堂涌血,捻须点首:“嗯,好,此古玉佛可是价值连城。哎呀,宁承忠,你这礼送得好重。呵呵,学生送的礼呢,老夫我就收下啰。”宁承忠才知道二弟所说的小小玉石其实是高价古玩,只好应酬笑道:“我不识玉器,我二弟宁承业略知一二。”赵大人盯宁承业:“宁承业,你不是略知一二,你是高手。”宁承业恭谦地笑:“我是个商人,听得多见得多,得来些浅薄知识……”赵大人看玉佛抚玉佛,眉飞色舞,兴致盎然,跟宁承业谈起玉石和古玩来。


宁承忠各自喝茶,心想,自他认识老师后,便知他是个清官,后因揭发当时省里管刑名的大官而受到迫害。可此时里的他,无有半点推让就收下了这他所说的价值连城的古玉佛。未必这古玩非金银珠宝?非属受贿财物之列?可这古玉佛分明是二弟用金钱买来的,定是价值不菲。老师,难道您忘记了您曾慷慨激昂说的清正为民的话了?就想起昨晚看的京戏《四进士》来,心里哀哀地。又想,他是自己恩师,收下学生送的礼物也是人之常情。埋怨二弟没给他说明实情,可别拉了老师下水,收下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收受此人之礼就会收受彼人之礼的。听见恩师对承业说:“此事难办亦非不可办。难办呢,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可办呢,是这样的事情也多。”宁承业说:“大人德高权重,不过是举手之劳。大人您放心,过程中的一应打点小的全都承担,事成后定当重谢……”宁承忠明白了,二弟是在求赵大人办事,且是掉脑袋的事,后悔自己上二弟的当了,他是放了个钓饵牵了自己走呢。想说话又一时不知说啥好,心子发紧。赵大人立起身来,是送客之意,看来,老师是说些应酬话,是不会真为二弟办违法事的,他略舒口气。


出门后,宁承忠阴着张脸。宁承业说今晚的月光似玉。宁承忠瞄了眼银盘似的月亮,闷声说:“承业,你胆儿大,重金行贿!”宁承业说:“大哥,这是给你多年不见的恩师送礼!”涎脸笑,“我也是莫得法,莫得门路,只好找你引荐,你是我大哥噻,否则我是进不了赵府的。”“你要让我老师违法!”“啥子违法啊,是人情事故……”宁承业说了实情,是求赵大人帮他一位猪鬃商朋友的忙,是会试的事情。说是传闻要废除科举了,那猪鬃商一定要赶上这趟末班船,他那独生儿子已乡试中榜为亚元,想要会试一举中榜做官。虽然会试明春才举行,却想未雨绸缪早把关节疏通,提到了赵连武大人是有实权的考官。这猪鬃商是他长期往来的大客户,他的事情还真得办,办好后会利益多多,就想到赵大人是大哥的恩师,就撺掇大哥来京走动。宁承忠又气又恼,斥责二弟:“你领我绕了个大圈子来京城,就为这绕了个大圈子的违法事情?”宁承业说:“啥子违法事情啊,考试做手脚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都杜而不绝。你听说没得,圣明的乾隆爷派人去稽查顺天乡试,头场就搜出挟带者二十多人,交白卷者六十多人,不完卷者三百多人,文不对题者二百多人,点名时散去者近三千人。其实呢,是稽查作了怪。规定每查获一个作弊者奖银三两,就有稽查者搞诬陷以获其利。连稽查都作弊呢。稽查呢,不过是小巫,大巫则偷梁换柱乱点鸳鸯谱,让他想帮忙的考生中榜做大官。”宁承忠听说过这样的事,咳,科举制是该废除了,如此“考”来的官又有何用,只能是误国误民,贪愎喜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


月亮确实好,宁承忠眼前是老师那红润的面庞。老师一身正气,不会晚节不保的。他希望老师收受这贵重玉佛只此一次,相信老师不会做违法事情。


过几天就要离京返家了,宁承忠有股亢奋。二弟承业说还是原路返回,途径上海时去“渝城饭店”住上几天,好久没跟他婆娘月季干那事了,有点想她,也看望一下妹儿喻笑霜和侄儿媳妇樊绣屏。宁承忠自然高兴,又要与笑霜小妹见面了,这次得给她死说,劝她嫁给邹胜,两人都四十多了,该成家立业了。是承业叫了他又来正阳门街市的,说这里的金银首饰不错,给她们买些去。穿便服的他和承业转游卖首饰的铺子,说好各自给她们买一件首饰。宁承忠没能力买最好的也不能太差,就挑选了三件首饰,不过是一番心意。宁承业抢着付了钱,说:“大哥,你是个穷官,我是个富翁。”好在也不太贵,他就随了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