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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赵书林难以入睡,吴德贵来敲门,说老夫人请他和夫人去佛堂议事。


佛堂里供奉有祖宗的画像、牌位,烛火跃动。赵秀祺在祖宗牌位前焚香跪拜,那两个被宁徙放回来的受伤的长工立在门口。赵书林和石淑英走进屋来,跪到姑妈身边,向祖宗牌位焚香叩拜。赵秀祺拜毕,赵书林夫妇搀扶姑妈起身。


赵秀祺面对祖宗牌位落泪:“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狠是来自恨的。书林、淑英,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们赵常两家这仇怨是没法解了。我已向列祖列宗祷告发誓,我们赵常两家永不往来,永不通婚。你们听清楚没有?”


赵书林、石淑英答:“听清楚了。”


赵秀祺盯赵书林、石淑英:“都记下没有?”


赵书林、石淑英答:“都记下了。”


那一夜,赵书林噩梦不断,直睡到次日下午方起床。石淑英以为他病了,担心不已。他说,没事。出屋后,去到书房门口,见私塾老师正摇头晃脑教儿子赵庚弟和他的两个妹妹赵燕、赵莺念书,心里稍得慰藉。转身走,走不远,听见儿子高声念道:“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面目舒展,此孺子可教也!


晚饭后,赵书林出门散心。霞蔚漫天,山乡如梦。心情郁闷的他茫无目的地走。走过大荣桥,看见念念有词的穿麻布长衫的算命先生,就坐到了他那摊子跟前。


算命先生各自说着:“字怕上墙,人怕倒床。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酒肉朋友好找,患难知心难求……”


赵书林听着,觉得有意思:“你真能算准?”


算命先生这才抬眼看他,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赵书林想,也是呢,自己咋就坐到他摊子跟前来了呢?


算命先生道:“公子有烦心的事。”


赵书林心里咯噔一下,可不,自己是有烦心事。咋就赵常两家非要结死怨?就想,他也许会说出些道道来:“请问先生,你看出我有啥子烦心事了吗?”


算命先生不说话。赵书林等待。算命先生伸出手,赵书林这才理会,掏出两个铜钱给他。算命先生收了钱,对他上下一番打量,问:


“远事还是近事?”


赵书林吃惊又不解,他还真能算准?他这话是啥子意思?远事近事都与宁徙有关,说:“都可以吧。”


算命先生掐手指头,道:“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磨难未了,情缘未尽……”


“先生,啊,我终于找到您了!”一个女人走来对算命先生说。


赵书林觉得话音好熟悉,身后有股灼人的气息,转首看,原来是冤家宁徙。宁徙也看清是赵书林,尴尬道:


“啊,原来是赵公子,对不起,打扰您了。”


四目相碰,迸出火花。


赵书林收回目光,心一阵跳,对宁徙似点头非点头,起身走。走上大荣桥时,他那心还扑扑跳,她那特有的灼人气息还萦绕在他身边。唉,你为啥子要走?为啥子就不能跟她说说话?你其实心里还是有她的。宁徙那会说话的眼睛在他眼前晃动,又变成姑妈那冷怒的眼睛。他的心发乱。


夕阳映衬白塔,迸射出道道不真实的迷幻色彩。


“赵公子,你家那白塔真好!”


赵书林身后传来柔润的话声,袭来灼人的气息。他停住步子,缓缓转身:“宁徙,我……”他想说,我对不起您,又没有说,“我,我姑妈操办修建的。”


宁徙道:“这塔修得不错,造型好,位置也好。”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第一眼看见这白塔时,就是这么想的,“物乃人造,人乃万物之神灵。”这话是她妈妈对她说的,说是她爸爸讲过这话,“赵公子,您姑妈能干,有智慧。”


赵书林眉头紧锁,她这话是啥意思,是赞扬还是讽刺?


“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宁徙补充说。


赵书林正眼看她:“宁徙,你真认为这白塔的造型好,位置也好?”


宁徙颔首:“真的。”


赵书林心生惭愧:“其实,还是拆了它好。”


宁徙说:“为啥子要拆呢,我每次进城、回家都看得见它。我,啊,是乔村长说,这白塔是我们万灵寨的一景呢。”


赵书林问:“乔村长真这么说?”


宁徙道:“是这么说的,我听他说过好几次了。你可不能拆,时间久了,就是给晚辈们留下的一个古迹。你看那万灵寺,不就是古迹么。”


赵书林一阵感动,人家宁徙可不像自己这么鸡肠小肚,人家倒是看得远,内疚又有股莫名的怅然。


“贪数明朝重九,不知过了中秋,人生能得几多愁,只有黄花依旧。”宁徙目视白塔,吟道。


赵书林道:“这是南宋词人辛弃疾写的。”不解宁徙为何吟这首词。


宁徙点头:“每次看见你家这白塔,我就想起我们家乡福州那白塔。那塔是唐代修的,嘉靖年间被雷火焚毁了,后来,又重修过。就如同你家这塔一样,外墙涂的白灰,称为白塔。登塔眺望,可以看见乌山耸翠。辛弃疾在福州任知州时,重阳登九仙山写下的这首《西江月》。”


赵书林感叹:“宁徙,你出身习武世家,不想还恁么精通诗文。”


宁徙道:“家乡的事嘛,自然记得。”看赵书林,“赵公子乃翰林世家,你才称得上是精通诗文,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谈到诗文,赵书林来了兴趣,抬首眺望远山,吟诵:“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宁徙拍手道:“好,赵公子把李白这蜀道难吟诵得好动情。”


赵书林摇首:“惭愧,比起你们实是惭愧。你们这些闽西客家人,在我们四川萧疏之际,竟然万里之遥冒死来蜀,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


赵书林这话说到了宁徙的痛处、酸处,是呢,冒死进川的自己竟然夫离子散。也感动,感动赵公子的这番肺腑之言:“我们客家人也谢谢你们这些当地人,你们没把我们当外人看待,我们能够在这里安家置业,全靠了你们的真诚相助!”


赵书林愧疚,长叹:“我……”看见姑妈赵秀祺走来,她身后跟着夫人石淑英。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抽身离开。


独桥独道,赵书林只好擦了姑妈和夫人的身边过桥,勾头匆匆走。想散愁却愁上愁,想解释却无从开口。赵秀祺没有阻拦赵书林,她不想看见侄儿在冤家面前丢脸,手捧银质烟枪的她朝宁徙喷去烟云,怒道:


“宁徙,你一个有夫有子的妇人,竟然几次三番来勾引我家书林,你那四书五经读到哪里去了,你还有点儿三从四德的妇道吗?”


宁徙不惧,拱手道:“宁徙见过老夫人。老夫人此言差矣,宁徙是进城回家路过此地,偶然与赵公子相遇,正夸赞你家那白塔呢。”


赵秀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太不像话了。宁徙,我今天把话给你挑明了,我家这白塔要永远耸立,就是要死盯你们常家。我还告诉你,我们赵家定了严厉的家法,赵常两家永不往来,永不通婚!”


宁徙心里哀叹,为啥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啊?为啥赵常两家就不能和好啊?正色道:“老夫人,常言说得好,和为贵,晚辈宁徙有啥子不是,您老人家尽可以责罚、点拨。”


赵秀祺恨盯她:“我侄儿乃有家室之人,乃知书达理的翰林后代,不会为你的妖艳女色而乱心。”


石淑英盯宁徙,两目水湿。


宁徙委屈不已,怒从心起:“老夫人、赵夫人,我宁徙虽出身于习武世家,也知书达理,是不会做对不起你们赵家之事的。”


赵秀祺胸脯起落:“人怕三对面,树怕一墨线。今日之事,我们都看见了,你还狡辩。”


宁徙苦笑:“我已经说了,我与赵公子是偶然相遇。”


赵秀祺道:“宁徙,我不看你是女流之辈,定让家丁打断你那妖腿!”对石淑英,“走,我们回家。”


石淑英就搀扶了赵秀祺走。


宁徙道:“老夫人、赵夫人,事实就是事实。我宁徙不明白的是,我们赵常两家为啥子要结死怨?”


赵秀祺回首说:“哼,人怕伤心,树怕伤皮,事情的起因你应该清楚!”


宁徙双目晶莹,无奈摇头,看着她俩走去。才想起那算命先生,回身看时,那算命先生已经不见踪影了,万般遗憾,倍思父亲宁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