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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武陵山道并非都能骑马,不少山路只有牵马步行。日头如同罩在头上的火盆,烤得人和马都大汗淋漓。进入川境的宁徙母子艰难地牵马上行,终于登上一座峰巅,将四周那迤逦的群山踩到脚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宁徙要磨炼儿子成才,也让他体验并牢记她和他父亲当年进川之苦。气喘吁吁的她不住用手绢擦汗:“光圣,你看,这山再高也没有我俩高。”常光圣笑:“是耶,我们站在它头顶上了。”她笑,罩目回望,缭绕的云雾间,可见那条蜿蜒的山道:“山道好长好险,我们还是一步步走过来了。”常光圣点头:“天下就没有比人高的山,世上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她盯儿子惊叹:“圣儿,你这话说得好,是这个理呢!”常光圣笑:“不是我说得好,是妈让儿子体悟出来的。”她疼爱地看儿子,用手绢为他擦汗:“光圣呐,你外公说过,不怕苦吃苦一阵子,怕吃苦吃苦一辈子。可不是,苦难能磨炼人的意志,做成自己要做的事。”


母子二人骑马来到那片老林。宁徙触景生情:“光圣,这就是我和你爸爸遇虎失散之处。”心里酸热,要不是那虎那土匪,也许维翰会一直伴在她身边的。母子二人骑马进了老林,两匹马分别驮着盛有两位老人遗骸的陶瓮。老林里,合抱粗的大树密密匝匝,日光从叶间透泄,林间小道铺满落叶,马蹄踏得飒飒响。宁徙想象着维翰当年为救他们母子在这里与虎拼死搏斗的情景,遗憾他竟也会变心,尽管他有种种的理由。四围是参天的古树,雪松、香樟、银桦、白杨、云杉一一闪过,炫耀着布满各种任意想象图案的身姿。她看着想,这些长年生长在荒僻高山、暴风雨雪中的大树竟这等地矫健挺拔。人生也该如此,风吹不倒,雪压不衰,深深地吮吸这森林大气。


下山后,母子俩来到湍急的乌江边,牵马随人众挤上一艘“蛇船”。船开出后,宁徙才知道,这“蛇船”只到武隆县的江口小场。袒胸露背须发花白的船老大颈子上挂着几串铜钱,恶脸挨个儿收钱。宁徙认出来,他就是当年的那个恶脸船老大,热情招呼,说了当年坐过他的船的事。船老大闷声一哼:“人多,记不得了。”向其他乘客收钱,扔过来一句话,“你那儿子被飞人抢了。”宁徙点头:“对对,我找到他了。”船老大自顾收钱:“说疯话。”宁徙说:“真的找到了!”船老大走远。宁徙叹曰:“这个船老大啊。”常光圣说:“水上人就这秉性。”


船至中流,可见山上那座孤庙。宁徙感叹:“圣儿,你和你姐姐就是在那孤庙里出生的。第二天,你光儒哥就被飞人抢了。”常光圣说:“妈,好人有好报,天灾人祸兽患都没让您屈服,我们一家人还是团圆了。”宁徙哀叹:“你爸爸倒离开了我们。”


木船顺水而下。


这一段乌江水势平缓,但见江流碧绿,岸若屏风,翠竹绵延,峰峦多姿,惜难名状。又有夏阳斜照,水雀扑翅,渔舟泛歌,薄雾飘绕,好一派迷人风光。有上行船驶来,传来纤夫的号子声:


江面水雀闹喳喳,


情妹爱我我爱她。


情妹爱我会拉船,


我爱情妹会绣花。


恶脸的船老大听着来劲,沙哑声回唱:


崽儿你听老子说,


该来姻缘跑不脱。


拉船各自小心点,


莫要下河当秤砣。


宁徙听着,会心地笑,这些在风口浪尖讨生活的水上人渴盼美好姻缘呢。倍思书林,倍思家人,渴望早日回到家里。两位老人的遗骸寻到了,自己与书林的婚事得办了。“过滩口了,坐稳当些!”船老大高喊。话音刚落,木船闯进险滩,时而飞至浪尖时而跌落浪谷,乘客皆惊。宁徙心子发紧,担心儿子安全,生怕失落两位老人的遗骸,紧搂儿子紧护盛有两位老人遗骸的陶瓮。有惊无险,木船驶过了这道险滩。常光圣惊道:“好险!”宁徙后怕地:“是险!”


乌江乃硬闯过武陵山和大娄山而成,险滩密布,有“九滟十三峡”,只下游的武隆县就有八峡八十九滩。


“蛇船”在江口小场停靠。宁徙问船老大明天下涪陵不?船老大头摇成拨浪鼓,不去不去,我家就在江口,明日要吃喜酒,我幺儿子结婚。常光圣问还有其他船下去没有?船老大说,不晓得,也许有也许没有。喝叫全都下船。宁徙母子只好将行李、刀具和两个陶瓮分别捆牢在马背上,牵马下船。二人牵马登石梯进到江口小场。小场不大,显得冷清。宁徙看天色还早,翻身上马,说,儿子,再往下走就是涪陵城了,我们走一段算一段。常光圣点头,翻身上马。


母子二人驱马前行。


出江口小场不久,便是盘桓陡峭的沿江山道,上山下山又上山,不觉天色渐晚,夜幕降临。母子二人下马歇息,吃米饼喝山泉水充饥。天高云淡,月朗星稀。宁徙咬了口盐蛋,目视夜空,思念起生育她的闽西和巴蜀这两个故乡,轻声哼唱:“吾祖挈家西徙去,途经赣州又乌江。辗转跋涉三千里,插占为业垦大荒。被薄衣单舔盐蛋,半袋干粮半袋糠。汗湿黄土十年后,鸡鸣犬吠谷满仓。”常光圣动情:“妈,你把这移民歌唱得好全……啊,不好,有老虎!”面色骤变,抽出腰刀。月色下,一只老虎悄然而来。宁徙大惊,操起五尺长刀。那老虎住步,没有声息,舞动爪子。人兽对峙。宁徙、常光圣大气也不敢出。空气凝固。躲不过的一场生死搏斗。


宁徙借月光细看那虎,体形不大:“儿子,是只小虎,赶跑就行。”常光圣点头:“妈,你护马,我来对付!”宁徙转首看马,两匹拴在树干上的马儿悠闲地啃着夜草。宁徙生奇,怪了,老虎来了咋马儿不惊?再看那虎:“儿子,像是人披了张虎皮呢?”常光圣借月光细看:“嗯,好像是。”持刀上前,喝道,“你娃莫披张虎皮吓人,老子不是吃素的!”挥动腰刀。宁徙持五尺长刀跟上来。那虎调头便跑,竟立起身来跑。“是个披虎皮的贼子!”宁徙穷追。那贼跑着,身披的虎皮滑落地上,回身捡虎皮。月色下,宁徙看见了那贼人惊恐的脸,啊,好面熟,是他?又否认,不会的。喝道:“贼人休走!”那贼撒腿飞跑。宁徙快步追赶,欲生擒那贼。那贼猛然转身“刷”地扔过一把匕首来,宁徙躲闪,匕首擦她身边飞过。常光圣俯身拾起匕首。那贼钻进了密林。